他担心儿子回来奔丧就再不得离开?长安,他只有这一个儿子了?,还对其亏欠良多,就让他自私这一次,最后一次。

嵇充在并?州太原郡的大将?军府里独自喝酒,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他把太原郡的一个郡丞杀了?,明知他斩衰在身,此人还向他献美,分明找死。

他这一下手起?刀落,叫他身边的人皆噤若寒蝉,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不可在嵇大将?军跟前提起?他的父亲,也不能不尊重他的父亲。

嵇充想起?临行?前父亲最后的话,叫他永不回长安。

他以为?父亲至少会说说这些年对他们?兄弟三人的亏欠,多少会对有些歉意,但没有,父亲只叫他别再回长安,叫他有朝一日实在支撑不下去,该投降就痛快投降。

嵇充的心情实在复杂,说恨吧,他又对父亲恨不起?来,要爱么,他又会想起?建康京干办处的暗狱。

他是第一个活着出了?暗狱的人,可张瑾的种种手段叫他至今睡觉都不能灭灯。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可选,父亲却要把他送到宋国去,父亲真的就不怕他死在宋国吗?

嵇充一直等?待这父亲的解释,可直到最后他也没有等?来。

“大将?军,长安那边有消息过来。”

门?外亲兵来报,嵇充把人叫进来回话。

“五月之后,雍州等?地再不见雨,长安民?怨沸腾,有人言是因君王无德才招致天谴,请皇帝下罪己诏。”

“穆泰能同意?”嵇充道。

亲兵道:“皇帝当廷将?谏言之人处死了?。”

嵇充哂道:“倒是他会做的事情。”

西魏皇帝穆泰,都不能用昏庸来形容他了?,他简直就是荒唐到极点。

帝师嵇合去后,没有人管得住他了?,他变本加厉,看谁不顺眼谁就得死。

西魏的朝臣们?以前就知道他们?的皇帝纵欲酗酒、残暴嗜杀,没想到以前是他们?天真了?,他们?的皇帝还能更加禽兽。

“长安那边说,穆泰看上了?他的嫂嫂,强掳进宫,日夜宠幸,就连上朝议事都要将?其抱在怀里。”骆乔一脸长见识的表情,“那位帝师若九泉之下得知,恐怕能再气死一次。”

“以前长安就全靠嵇帝师撑着,现在……”席瞮摇摇头,“不用我们?打,西魏也要乱。”

骆乔道:“那还是‘帮’他们?一把,好叫西魏灭国更快些。”

席瞮被逗笑,双眸磷磷烂烂。

骆乔歪头看着他美好的模样?,心思一动,想要调戏一把,可转念一想,这样?过于孟浪。

不急,等?九月成了?婚再。

骆乔按捺住一些蠢蠢欲动,转而问起?今年的旱情。

今年夏至刮北风,先是大雨再是旱,豫州的情况也不算太好,粮食是肯定要欠收的,但北边就要更惨。

雍州、司州、汾州这些地方旱情严重,更北的朔州还有墨戎的草场都枯了?,牛羊大批死去。

“照这情形下去,今年秋收时,墨戎肯定是要南下劫掠。”席瞮说。

“刘行?谨跟墨戎打了?那么多年,应该猜得到,嵇充那边可以去给?他提个醒。至于长安……”骆乔摇了?摇头。

西魏朝廷里应该有人能预见,只是穆泰会怎么做,谁知道呢。

“咱们?豫州倒还好,真有大旱,存粮至少能挺三年,前几年招来的那些种田好手一直在田里研究增产,前些日子听他们?说似乎有一点儿眉目了?。”席瞮说道:“豫州不必担心,可相州如今还未理顺,又遇旱情,恐怕是千头万绪。”

骆乔道:“真正麻烦的是瀛州,唉,柳侍中家的大孙子那么积极争取司牧瀛州,听说柳侍中拦都拦不住,不知道现在后悔了?没有。”幸灾乐祸。

席瞮大笑。

骆意过来找姐姐,老远看到两人在亭中乘凉说话,很懂事的带着老虎转身往回走。

甘彭看到骆意进了?刺史府,很快又出来,还是他一个人,不禁问道:“军师,将?军呢,不在刺史府吗?不对啊,听老杨说将?军来刺史府了?啊。”

“甘校尉,你?今年多大了?。”骆意问道。

甘彭不知所以,但军师问就要答,遂道:“末将?今年二十有六。”

“娶妻了?吗?”骆意又问。

甘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脖颈:“这不是,一直在军中,耽误了?么。”

骆意长叹:“难怪你?没有娶妻。”

甘彭一脸懵:“怎、怎么了?吗?”

骆意拍拍甘彭的肩:“有空,去相个亲吧。”

相亲?相什么亲?什么要相亲?

甘彭在原地挠着头傻站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哎呀哎呀,骆将?军跟小席使君未婚夫妻幽会呢,哎呀哎呀,的确是没有大事不要打扰。

怪我怪我,拿到矩州的情报过于大惊小怪了?。

甘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