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戏

武生身姿笔挺修长,能一连翻八十个跟斗仍然稳稳站在台上一动不动,更是耍着一手好棍子,棍子一转起来仿佛水泼不进,犹如一只风火轮一般。

喝彩声响起,弋阳公主斜斜靠在椅子上,她今日一身碧色青裙,裙角坠着无数琳琅青玉,眉心贴了一抹青莲花靥,看着十分清丽。她正看向一旁正在喝彩的锦衣公子,嗔笑道:“晋州港集天下英豪,甚至海外百技都能见到,郑探花家资巨万,见识过人,哪至于看到这点儿本事就大惊小怪起来了。”

郑长渊转头笑容可掬:“便是在晋州,也极少能见到这般功底的武生的,今儿藉着公主雅兴,倒是开了眼界。”

弋阳公主笑了下,不以为意,她身侧太子元钧却转头问他道:“晋州港果然有着海外百戏?”

郑长渊笑道:“自然是的,北边的胡人夷人、南边的蛮子、白番子、黑昆仑奴、波斯人、安息人,天竺人,我自幼都见多了。”他是巨富出身的公子,今日因要见贵人,穿着紫袍玉冠,颇为华丽,他身材颀长,容貌俊俏,眉目带着一股风流潇洒之气,笑容里自然带着一股玩世不恭,这对于女子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元钧今日穿着便袍,看似俭素,仍自然而然一股清华之气,似是对海外之事十分好奇,不断发问,郑长渊今日原是第一次与太子如此亲近说话,自然是知无不答,他原本便是个八面玲珑善于应酬之人,酒过三巡,早已将那热闹繁华的晋州港娓娓道来。

元钧一直微笑听着,一双眸子幽深沉静,时不时发话,每他一出言,在座的人全都不由自主专心听他说话,他始终仪态雍容,言辞舒缓,不疾不徐,不骄不躁,风姿卓绝,他说话并不啰嗦,却要言不繁,正正切中要害,看得出虽身在宫中,却博文广知,气度不凡。

下边陪客的还有定国公世子宋襄,他坐在那儿并不太说话,想来是沉默寡言的性子,时不时看一眼一旁仿佛非常醉心台上武生的公主。

另外又有着几个定国公府上的清客陪客,在中间应和赞叹着。

场面花团锦簇,却清晰得很,今日公主这一场看戏,为着,就是让郑长渊见太子。

容璧坐在角落,有时候是在炭炉前现烤各种炙肉,烤好后指挥侍女们将大碟大碟的肉端上前,有时候是站在冰山前,为刚被取走的鲜脍重新切出芙蓉色半透明的鱼脍,平铺上去,补成一朵一朵精美的牡丹。

锣鼓铿锵,彩旗飘飘,戏台上英武的武生仍然在矫健翻滚着,容璧只专心片鱼往冰山上摆。郑探花不知何时已下来,刚含笑着在冰山上取了一枝樱桃,仿佛贪凉一般靠在冰山一侧的栏杆上,专注看着台上的戏。一旁的定国公世子宋襄手里捏着酒杯,长眉深蹙,却正与太子应答,说些闲话。

却见一场才完,弋阳公主命人赏,满戏台上撒了铜钱,场上响起了越发热闹急切的鼓点,武生翻了个筋斗,在台上单膝跪下谢公主,戏班子的童儿们一哄而上正抢着铜钱,弋阳公主忽然看向冰山这一角,笑道:“郑探花果然花丛中人,这么快便找到我这府上最美的婢子。”

郑长渊结结实实一怔,转头看到容璧,心下虽然纳罕,脸上却丝毫不变,笑容满面:“却是未曾看到,公主天人之姿,再见多少女子,也不过如黄土一般,公主如何打趣我呢?”

容璧却心惊肉跳,果然听到弋阳公主轻描淡写道:“我这美婢,聪明伶俐,善猜藏钩,却是个极解人意的,探花若是喜欢,赏你也无妨。”

郑长渊转头又看了眼容璧,看她脸色已微变,心中一叹,颇有些怜惜这身不由己的婢女,面上笑容不变:“公主身边得用的尚宫,自然是极好的,郑某哪敢如此狂浪?万万不可再提。”

弋阳公主轻声细语,缓缓道:“郑探花家学渊源,自然是见美人多矣……我听说郑探花此次进京,带着亲妹,德容俱佳,贤淑聪慧,年岁刚好,心中喜爱,却不知有没有这福气见见呢。”

郑长渊道:“公主过誉,舍妹体弱多病,此次进京,却是求医问药,想着京里能有名医诊治。”

弋阳公主关心道:“如此?我倒认识一位比丘尼师太,擅医,尤擅女科,迟些不如我请她到府上给令妹诊治一二。”

郑长渊心念一闪,却已走上前回到座位,面上大喜道:“那自然是极好的,却不知这位师父名号,待我细细写下帖子,厚礼奉上去请。”

弋阳公主笑了下:“你去请却是请不到的,只有我能请到,这位师太号槁木师太,正是修的枯木禅,平日不见外人的,原是母后当年与她有一二分照拂之情,才能请得动。”

郑长渊肃然起立,恭敬道:“这确实天大人情了,郑某人感恩在心。”

弋阳公主微微一笑:“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却是言语暧昧。

却见外边有管家进来报:“公主殿下,二皇子、三皇子和二公主到了。”

弋阳公主转头一笑:“今儿这戏唱得倒是热闹,请吧。”

果然不多时皇子们带着元亦晴满脸笑容进来了,元桢笑着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