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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些失落模样。
见状,太上皇又不落忍了,说道:“免得回家去后你阿娘说我不教你好,明日我让人载你往矿山走一遭,长长见识。”
“矿山?”
龙尾县非但水美田肥,还有一处铜矿。
大周因为缺铜,市面上的流转的铜钱一直是不够数的,所以铜钱价一向高,一贯钱往往不够千数,多是八九百枚便能当一贯使用。
上有慈石者,下有铜金。找到铜矿之后,采矿也是极危险的事。有的矿洞能坚持上千年不坍塌,但每年总能听闻因矿洞坍塌死亡的人。
阿四是不被允许下矿观察的,她稍微表露苗头,侍从们都是一副要以死进谏的悍然姿态。阿四能够接近的只有临近的村庄,甚至不能走近矿洞百米。
采矿往往是需要十数年乃至数百年的大工程,采矿人的亲属也会住在附近。这儿的人消息要闭塞许多,阿四换了一身寻常的衣裳,那些人便当阿四是主家的管事娘子。
与村中老人聊过,阿四才知道,原来这座铜矿竟非官营,而是民间所有。
听到熟悉的“赵家”字眼,阿四甚至有些忮忌了,怪不得姬宴平总盯着赵家不放,这赵家是真有家底啊。
老人说:“我长到四十五岁,还是头一回见到像你这样健硕的小娘子哩。”
皇帝今年也才五十岁,这老人瞧着老相,实则并不如何老。阿四任由对方捏自己的手掌,笑道:“我打小就贪吃,吃了就长,不知不觉就有这么高了。”
“高一些好啊,高些好。”老人眯着眼笑,“我有个老阿姊走出这片地方了,她当年就是因为长得太高,进不去低矮的矿洞,才有机会离开这片地方。”
阿四听了一愣:“你们不种地吗?所有人不分女男老少都要去采矿?”
老人的双手上有褪不去的污色,是常年操劳留下的痕迹,她笑:“这附近连绵不绝的山都是主家的田地,我们是主家奴仆不是良民,是分不到官府的田的。我记忆里的阿婆阿翁具是靠采矿为生,到了我也是一样。”
分明是很惨淡的事,老人却非常平静,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糟糕、一生操劳,她只是接受了这不可更改的一切事实。
她说:“我已经是很幸运的人了,我的妹妹弟弟一个四十二岁、一个三十五岁,全都累病死了。唯独我还能坐在这儿享享儿孙孝敬。”
死亡距离老人从来都很近,说到亲人的离世也并不伤心,只是淡淡的。
阿四搜肠刮肚竟想不出任何言语来安慰眼前的老人,或许对方也不需要她的安慰,这种时候,语言太过苍白无力。
远处传来的轻轻哭声,解开了阿四此刻的尴尬境地,她张望道:“这是怎么了?”
老人侧耳倾听,叹了一气:“是某家的孩子昨天淹死了,同玩的村童帮着抬回来的,他娘昨日出门,今天回来才有空哭两声。”
正如老人所说的,只是哭两声。老人的话音未落,麻木的母亲就收起尸体,用破布一卷,黄土下葬去了。
阿四惊讶,这里的悲伤都短暂得令人不忍。
老人瞧出阿四心思,抚着阿四的手背说:“这里时常要死人的,人都习惯了,早没力气哭了。”
一个全村女男都要下矿的地方,是分不出太多心力给孩子的。小孩学着自己长大,和玩伴儿们四处探索,她们的快乐和危险相伴,山林溪流间有无数的意外等待吞噬生命。生下来的、死去的,死剩下的孩子才是后来的大人。
为活下去拼尽全力的人,面对孩子的死亡已然麻木。在这里喜悦和悲伤都是淡薄的一层,人则忙忙碌碌的、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
阿四坐车离开这处地方时,没有给老人留下财帛。这里的人是没有财产的,也守不住财帛。
阿四回望一眼:“垂珠,我想进铜矿看一看。”
垂珠大惊失色:“百金之子尚且不骑衡,更何况四娘!”
“铜价贵,我想见识一番。”阿四说,“听说那儿非但有铜矿,冶炼也在附近,离了这儿,往后我很难再见到了。”
垂珠紧锁眉头,苦心劝说:“那一整座铜金,也不值四娘的安危,这是万万不成的。”
阿四微微扯动嘴角:“那就是说,我比整座铜矿还要有价值吧?”
“那是当然!”垂珠毫不犹豫。
可是,那一座村庄里,所有的人、世世代代都在为铜付出血汗、乃至于性命。
阿四扪心自问,同样是人,她真的有比村中的人更有价值吗?
人是不能用财帛衡量的。
但每个人总会有个价格。
这天晚上,阿四连用饭的心情也没了,胃口大减。
阿四从小就好吃,今天竟连晚饭都草草对付几口了事,内官急得往太上皇处说。
太上皇一边觉得小孩子偶尔少吃一顿没什么大不了的,一边还是往阿四的住处走。进门就见阿四窝在卧床里侧,蔫蔫的,听见动静也懒得转身。
哄孩子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