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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1。”
阿四读了又读,很是喜欢。她将小诗记下,回宫抄给雪姑:“这首诗我很喜欢,找一找放诗的人吧。”
吉贝的种植和利用在宋王府的主持下有条不紊地推进, 户部那头也逐渐清闲下来,阿四终于等到了户部姚侍郎兑现的承诺。姚侍郎委托宫人来找阿四,商定了一个合适时间在户部见面。
为此, 阿四特地推掉了今日在刑部学习, 下学赶回丹阳阁换了一身衣裳,出门去见户部侍郎。
姚侍郎如此前答应的那样, 把行踪神出鬼没的户部尚书留在官署内, 直到阿四上门, 两人见面。
户部尚书起身向阿四见礼, 她笑容热情:“听说四娘寻我多次,竟不凑巧, 一次也没能碰上面聊一聊。下回, 四娘只管叫宫人来传话, 由我上门才对。”
阿四才不信这番胡话,鼻子哼气:“哪里敢劳动日理万机的户部尚书呢。”
户部尚书听出小祖宗心中有气,立刻好声好气地赔礼道歉, 说到阿四心里挂念的事也不打太极,直言不讳:“陛下答应四娘的,前些日子早就叮嘱过我了, 可这样异想天开的事宜,就是拆了我, 也是变不出那样多的田地的呀。”
阿四当真有些生气了:“你这是在糊弄我吧?眼下给成年男丁的田都能发放,即便时有缺少,但确实在下发。每年死去的人口又会收回部分田地,朝廷绝没有到了田地完全发放不出去的地步。而我所说的, 仅仅只是给成年的女子发放五亩地,只是男丁的一成, 怎么会做不到?”
四公主到来前切实做过充分准备,说的头头是道,可正是这种书上的了解,反倒是会留下相当大的误区。
户部尚书只得清退室内其余人,苦笑道:“四娘有所不知,如今除了北境周边自回鹘新占的土地和西北部种不出粮食的荒地,大部分的地方即便是成年男子也得不到如数的一顷地(五十亩)。据我所知,堪堪二三十亩田地,更多的就要因各种缘由无法到手了。”
“就算如此,这该是各地官吏的失职,难道朝廷的诏令要为地方的失职而更改吗?”阿四毫不客气地指责,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对眼前人的不信任,明晃晃地在责备户部的“庸腐官员”。
户部尚书亲自端茶倒水送到阿四手中,无奈解释:“首先这并非全是人祸,人生的总是要比死得多,每年送出去的永远要比收回来的更多,官府手中握有的土地年年减少。而且得到土地的百姓一生中不免要遇到诸多事端,不免有要卖去土地救命的时候。再者,上下各级官员中难免有盘剥百姓之辈,这一点朝廷时时派出监察御史各地巡逻,可人心如此,治本艰难呐。”
不是她不努力,实在是她做不到啊。
期望天下官吏全部清廉爱民,这比移山填海、老虎吃素还要艰难。
阿四端起茶润喉,气鼓鼓地说:“你说的这些或许算得,但必不只是这般,你该诚实告诉我,不然我是不肯离开的。”
“四娘,给田是要收百姓税的,朝廷手中天地越少,说明朝廷能从百姓手中获得的田地越少。按照如今的土地数量推算,距离不能支撑给田,也不过是五十载。届时,自太祖起的给田便不得不改了。四娘想要给出的这些暂不能计数的五亩地,是不愿收税的。这会加快给田的结束,四娘可曾想过,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替代?”户部尚书深深叹气,脸上的皱纹一瞬间变得醒目,提醒阿四这是一个在宦海沉浮,比她精通户部事宜无数倍的老人。
阿四当然哑口无言,她咬着牙思索片刻,反客为主:“我不信你们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既然有所征兆,你们必然考虑过相应的解决方法。说来我听听先。”
户部尚书确不拿此时为难阿四,坐下慢慢说来:“这能有什么好法子呢?朝廷没钱不是一天两天了,没钱就要想法子筹钱,上一回闵大将军征战,便是陛下调用了内库补充国库缺漏。这几年里,内库已然成了国库另一个钱匣子,时有弥补。谁都知道这不是长久之道,于是就要想办法从其他地方补足,百姓处不必我说想来四娘也该知道百姓艰难,可不动百姓,又能动什么?”剩下的户部尚书没法说。
动官吏?朝廷就是官吏组成的,想要用左手打右手,如何也是下不了死手的。
动商贾?既然做不出如汉武帝一般的搜刮行径,便只能逐步抬高商税、取消外蕃人的免税……说句难听的,朝廷对外蕃商贾的财产觊觎从始至终都明明白白,少有外蕃人能把在大周赚到的钱带回母国去。而大周本土的商贩,近些年起来的多是背后有靠,与官吏毫无区别。终究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大周地大物博,产出的好东西和能产出的土地最后都流入到朝廷官员的口袋里,而皇帝是朝廷的头,也是官吏的头,本就是最大的“贪官”。
皇帝自己坐拥天下,是大皇帝,姬家是第一大家族。而属下们也分散出枝枝蔓蔓,发展出各地的土皇帝,占据土地、修葺巨宅、蓄养仆从……
说到底,这不是透明的监管制度可以改变的,而是整个社会制度和风气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