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齐王也向皇帝上书过,自愿归还家产与府第,削去封号爵位,不再收受天下百姓之租赋。1

皇帝不许,为了防止妹妹突然哪一日云游方外,特地将齐王清修的地方挪到宗庙。皇帝下令扩建宗庙,在祖宗牌位间扩充出三清的地方,挤着十八代祖宗,也不能让妹妹离得太远。

这么多的奇闻轶事在前,阿四满脑子都是阿娘对妹妹们真好,以后对她这个宝贝女儿一定会更好的吧。

还真没注意过齐王和白发道士之间的风流事儿。

姬宴平说起阿娘的八卦兴致勃勃:“这种事圣上早就不让随意传了。据说当年阿娘在外云游时认识的道士张实,其人须发皆白,面若青年,实则有三百岁。张实一入鼎都便成了天下道家之首,太上皇还动过让他做驸马的心思,但他坚持不受。他与阿娘私交甚好,后来在阿娘的婚宴上假死而去,后来我也确实看见他还活着。据我所知,他也只是生来的白发,为博虚名才假称是数百年前的老道张实。”

在妹妹越发震惊的目光中,姬宴平得意地说:“因为他来的太勤,我看出他老了!男人过了二十五总是老得很快的,上次我见他,仙风道骨不假,但确实面生褶皱啦。”

阿四沉痛地高举起手,拍拍姬宴平叉腰的手臂,“别笑啦阿姊,齐王阿姨在你后面看着你呢,齐王阿姨笑得比你还骇人。”

“阿姨万福。”阿四用纯真又无暇的目光向齐王姨母表现自己绝非姬宴平同党, 乖巧地问候,转头就识趣告辞,以免齐王不能尽情地教训不肖子。

姬宴平干笑两声, 将叉在腰间的两只手收回, 狗腿地上前扶着齐王进门:“阿娘今儿怎么来了?”

齐王似笑非笑:“难得有空来看看你,怎么?三公主家门槛高了, 我都来不得了?”

她伸手揉一把阿四的下巴:“阿四先回去, 嗯?”

向来对孩子们溺爱非常的齐王露出这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杀伤力是极大的, 至少阿四和姬宴平扛不住。阿四同情归同情, 面上答应得飞快:“阿姨、三姊再会。”

一走出门,阿四又有点后悔, 见姬宴平吃瘪那是三年不遇的奇景啊。

磨磨蹭蹭的, 又让宫人叫来肩辇在外头等着, 自个儿蹬蹬蹬跑回去,扒着门露出半个脑袋远远观望里面的情况。

齐王早年出家,平日也多做道士打扮:上褐紫纱、下着青纱裙、外罩帔, 戴飞云凤炁之冠,手中还持有一支半人高的玳瑁如意手杖。往日里右手握持、向后靠在肩膀或臂弯的玳瑁如意此时被齐王毫不客气地用来抽女儿,姬宴平也深知“小棒、大棒都要走”的道理, 原地蹦起就跑。

长安殿中的宫人不敢插手母女间的事,跟着齐王来的随从已然习惯, 迅速堵住几道门。母女俩就在屋里一追一逐,姬宴平从不翻动的、用来装饰的书画都被她拂落地面用以阻碍齐王的步伐。奈何齐王是爱书之人,绝不踩踏这些在外界堪称珍贵的书画,不免就落了两分间距。

门边, 阿四捂住嘴,小声惊叹:“阿姨和三姊往日就这么相处吗?”

随主人做道士打扮的齐王随从:“……”

姬宴平有丰富地应对经验, 奔逃的同时还能抽出空来观察熟悉的环境,一眼就揪到阿四的存在,她大叫:“阿娘快看,阿四在那儿!”

三姊!你还记得刚才提醒你齐王进门的是谁么!

阿四万万没想到转眼间就被亲阿姊卖了,迅速收回偷窥的脑袋,掉头就跑出长安殿。

幸好她早有准备,阿四小手一挥,力士们扛着肩辇小跑到她跟前蹲下。她坐上肩辇,指挥道:“快走,回去,回丹阳阁。”

一行人跑得满头大汗,阿四不住观察后面,确认没人追出来才大大松口气。

这一招可是从姬宴平身上学来的,阿四学以致用!

柳娘逮住闹出一身汗的小公主塞进浴盆里,阿四捏着盆里漂浮的小木鱼,兴致高昂地和柳娘分享今天的经历:“真是太美妙啦,原来齐王阿姨也会那么生气。”

“齐王也是逗着三公主玩儿,不然三公主想避开齐王一杖可不容易。”柳娘细细擦拭阿四腋下、脚腕等容易生汗的地方。

阿四感到奇怪:“会吗?我看今天阿姨追不上三姊的样子。”

柳娘笑道:“齐王多年清修习武,手上捏着劲,怕伤了三公主呢。早些年也是这样,齐王虽然追赶、棒棍教子,但从不下重手,就是追着玩。四娘是没看全,要是四娘再多留一会儿,就能看见三公主疲乏求饶了。”

听起来更可怕了,多惊人的体力,才能让少年因为追逐打闹到疲乏劳累的地步。

阿四惊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说来有趣,齐王有自己教子的法门,所以三公主的身体一直很健康。”柳娘扶着阿四从木桶里走出来,取来宽大的绸布擦干她身上的水珠,另有宫人自身后帮阿四拭发。

垂珠捧来熏笼,绣虎拿来衣裳,三两下就将阿四打理一新。

阿四在桌案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