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酩之眼神深邃:“我曾经去过程老爷的寿宴。”

他斜睨看起来没什么印象的程阮,补充道:“你撞翻了我的酒杯,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程阮知道他说的是哪一次,脸兀自一红,隔了十几年才亡羊补牢道歉:“对不起。”

骆酩之摇摇头,闭上眼睛养神。

程阮只好假装低头看手机,脑海中却开始回想骆酩之提起的那次寿宴。

简直可以纳入他人生的黑历史之一。

老宅里人声鼎沸,不少老爷子的故友都亲自前来道贺,尤其在今年,老爷子最疼爱的家孙还成了婚,一些远在国外缺席了婚礼的也想趁这次看个热闹。

程阮和骆酩之走进老宅,一道过去向老爷子贺寿。

老爷子穿着一身绣着黑金虎纹的中山装,正背对着他们跟老友聊得火热,察觉到老友的眼神,老爷子回头,看到了一同前来的程阮和骆酩之。

“来了?”老爷子笑容可掬,拉过程阮给老友介绍,“这是小阮,这是他的丈夫骆酩之。”

“这位就是骆先生?”老友眼中赞叹,“和小阮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程述风,你还真是好福气。”

“您说笑了。”程阮侧脸看了眼骆酩之,把手中的紫金木盒递给老爷子,“爷爷,这是我和骆酩之给您准备的翡翠扳指,祝您福如东海,身体健康。”

老爷子笑着接过木盒打开,里面是色泽上好的翠绿翡翠。

一众人纷纷感叹:“这怕是文烟阁的孤品吧?小阮和酩之有心了。”

程阮得意地看向骆酩之,却见骆酩之抬手,底下的几个人竟然抬进一尊一米多高的玉佛。

方才还喧闹的宴会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那尊不论是玉质、还是雕琢的工艺都是绝顶的玉佛身上。

那群老友叹道:“这,这是半年前刚出土的那块老玉?!”

程阮眼中也闪过一丝错愕,骆酩之的玉佛……竟然是送给老爷子的?

玉佛稳稳停在眼前,骆酩之不动声色地说:“这也是程阮和我给您准备的贺礼,愿您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老爷子语气难掩满意:“你们真是有心了。”

话音未落,一道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原来今天这么热闹吗?”

在一道道视线中,一身白色西装的程锦笑着走进来:“那我也来凑个热闹,给爷爷贺个寿吧。”

老爷子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你来干什么?”

程锦指了指手里的玉扇:“当然是来给爷爷祝寿。”

老爷子毫不留情地说:“你没有资格。”

“还真是偏心。”程锦似笑非笑地看向程阮,“程阮可以叫您爷爷,我就不可以?”

他步步紧逼,走到老爷子面前:“从小到大您都没正眼瞧过我,未免也太不公平。”

老爷子动了一个眼色,身旁的佣仆端起茶,还没看清楚动作,茶水洒在地毯上,程锦胸前的白色西装也浸湿了一片。

“不好意思先生!”佣仆惊慌失措地端稳茶杯,混乱中又推搡了程锦几下。

程锦踉跄地后退几步,手中的玉扇应声坠到地面碎了一地,却依然倔强地仰脸看着老爷子。

老爷子淡淡地斥责佣仆:“滚出去。”

程阮挡在老爷子面前,对程锦说:“还看不明白吗?都已经是崔家的姑爷了,别到这里自找不痛快。”

身边响起窃窃私语,程锦嘴唇紧闭:“程阮,你凭什么?”

“凭我名正言顺。”程阮环视一周,像是说给在场的人听,掷地有声道,“一个不被承认的私生子而已,有什么资格到程家撒野。”

老爷子冷哼一声,起身看向骆酩之:“你跟我来一趟。”

见老爷子和骆酩之离席,程阮轻蔑地看向脸色苍白的程锦:“是你自己出去,还是我让人请你出去?”

程锦声音微颤:“不用,我自己走。”

“程阮,我们来日方长。”

程阮冷冷地看着程锦的背影,眼睛瞄到地上的碎片,叫来了佣仆。

“把地上的垃圾收拾收拾,打包还给程锦。”

“拿个手帕给他擦擦。”

程阮抬起头露出笑容,若无其事地招呼着在场的亲朋:“不好意思,一点小插曲。”

“大家尽兴。”

·

昏暗的会客室内,程述风掏出手帕,捂住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而后看向骆酩之:“看到了?”

骆酩之微微点头:“看到了。”

“既然如此,我就不遮遮掩掩了。”程述风接过管家递过来的茶呷了一口,“当年你恳求我主持你父母的葬礼,并承诺欠我一个回报,还算不算数?”

骆酩之答道:“算数。”

程述风满意地点头:“很好。”

他缓缓道:“我活了几十年了,爱人、儿媳、儿子相继离去,这么多年,和小阮算是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