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来金家参加聚会的,手里都有闲钱,坐在桌边的另外几个太太满脸堆笑,拿出钱夹子放在了桌角。

白鹤眠心满意足地喘了口气,也把皮夹拿了出来。

封二爷的皮夹是牛皮的,文雅得很,没多余的装饰,就印了个“封”字的凹痕。

白鹤眠一出手,就是封二爷的皮夹子,四下里打量他的太太们神情都有了细微的变化。

他权当不知情,跷着二郎腿,哗啦啦地洗牌。

虽说梁太太不太讨喜,但她有句话说对了——跟白鹤眠“一家”能赢。

他牌运好,想打什么都能摸到,跟出了老千似的,基本没输过。

今日也不例外,白鹤眠赢得梁太太心花怒放,坐在他身后不住地夸:“哎哟,白小少爷是个招财的。”

“哪儿能啊?”白鹤眠靠着椅子,漫不经心道,“我要是能招财,也不至于家道中落,跑去当花魁了。”

梁太太面色微僵,自知说错了话,小心翼翼地转移话题:“白少爷,封二爷知道您和我们一起打牌吗?”

白鹤眠用嘴努努千山,似笑非笑地刮了梁太太一眼:“你说呢?”

梁太太连忙闭上嘴,讨好地替他倒酒。

正如同这些阔太太们打量白鹤眠一样,白鹤眠也在打量这群成日里无所事事的女人。

既然立了字据当好“封太太”,他就不能在阔太太们面前露出马脚。

牌过三巡,众人不再拘谨,话渐渐多起来。

有人说自家男人官大,有人说自家先生钱多,再厉害些的,拿手绢捂着嘴说丈夫在床上厉害。

白小少爷插不进去话,因为封家再厉害,封二爷也是个站不起来还不举的残废。

封老二还管他。

无关婚事,而是封二爷习惯了严以律己,每每看见白鹤眠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就会出声纠正他的姿势。

循环往复,乐此不疲,态度还甚是温和。

吃软不吃硬的白鹤眠每每想要反驳,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却都已经按照封二爷所说的去做了。

他觉得自己找的不是“丈夫”,而是“爹”。

恰恰是这份恰到好处的约束,让白鹤眠想起爹娘还在世的日子。他这个年纪的青年是需要长辈约束的,封二爷的存在弥补了这份缺憾。

“白小少爷想什么呢?”许久未开口的温小姐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巧笑嫣兮,“说出来给我们听听啊。”

白鹤眠从回忆中抽身,抿了一点红酒,见四下里的目光都汇聚在自己身上,捏着牌的指尖不由微微一动:“自然是想栖松。”

“白小少爷和二爷的关系好。”梁太太适时开口,“前几天我去打牌的时候,二爷还坐在边上看呢。”

白鹤眠心想,那是封二爷在做样子。

不过他面上露出了几分羞怯,顺着梁太太的话茬,说:“二爷不喜欢我玩太久。”

温小姐柳叶细眉轻轻皱起:“二爷以前都不许我打牌,还是白小少爷面子大。”

白鹤眠绷不住冷笑一声。

他是个男人,就算嫁了人,也懒得和女人碎嘴,但是这个温小姐摆明了让他不痛快。

白小少爷将手里的牌倒扣在桌上,一手撑着牌桌,一手对着温小姐勾了勾:“来,跟我说说,二爷以前是怎么疼你的。”

他仗着立了字据,这一年里封二爷都得把他当成“妻子”看待,所以肆无忌惮,话说得要多露骨有多露骨。

“白少爷。”金家的小姐热闹看够了,眼见着他们要吵起来,连忙起身和稀泥,“温小姐就是这样的脾气,你别与她计较。”

白鹤眠勾起唇角:“我就是这样的脾气,你们别劝。”

金小姐被呛得面色微红,求助似的对梁太太眨眼。

梁太太去封宅的时候见到封二爷对白鹤眠有多纵容,如今眼观鼻,鼻观心,认认真真地摆弄自己的手指,还扭头问熟悉的太太,新染的指甲好不好看。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

温小姐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白小少爷说笑了,我又不是妓子,二爷怎么会疼我?……您不乐意我找封二爷,我以后不再去封宅就是了。”

“你不是妓子,我是啊。”白鹤眠笑眯眯地说,“我嫁给二爷以前是花魁,温小姐瞧不起我?”

“我……”

“也是,我这样的人不配进封家的门。”白鹤眠倚着椅背,从口袋里取出一盒烟,磕出一根夹在手指间,咄咄逼人,“那你跟我说说,什么样的人配进封家的门?”

温小姐被问得哑口无言,低下头轻声抽泣。

换了旁人,看见美人落泪或许会生出恻隐之心,但是白鹤眠是当过花魁的人。他见多识广,自己偶尔都会挤出几滴眼泪来骗骗人,所以温小姐拙劣的演技根本不够看。

不过温小姐哭的时机掌握得极其精妙,眼泪涌出眼眶的刹那,屋外传来下人通报的声音:“封二爷来了。”

与房间内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