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今年五月的梅雨季,y的母亲决定动手术了。

自从y的母亲检查出患有子g0ng肌瘤时持续追踪了几年,从原先的五公分、八公分到最後不得不切除的十公分,让y的母亲在手术前一个星期提心吊了好一阵子,最後抱着七上八下的心在当天进了手术室,从下午一点开始直到晚上九点才从恢复室出来转往病房。

手术期间y的父亲早早坐在恢复室门前的等候区,y和妹妹下午才进医院与y的父亲交班,在y的父亲去医院餐厅吃饭时,y坐在椅子上从布袋里拿出邱妙津的日记吃书般的一页一页读了起来。y的妹妹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呆坐着,等候区内只有零星几个家属同她们坐在这枯等,等急了就走到恢复室门前按下对讲机,与里面的护理师询问病患状况,但大多数的时间只能在冷清的走道间来回兜圈,望着在手术室与恢复室间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yu开口却对不到眼,站直了身t却只能无所适从的向後退,就怕妨碍了忙碌的医护人员。

心里那个着急,迟迟放不下来,经过一番纠结,只能坐回原位,一如刚来的时候,空空地等。

y没有吃午餐,不知道为什麽吃不下午餐就进了医院,手里抱着邱妙津的日记却什麽也读不进眼睛,脑子里糊成一团,日光灯打在颓然靠着椅背的身上,明明该是在y的肚子里饿得闹腾了,y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彷佛身t不是自己的,好像现在抱着书静得连一点风吹草动也未受到g扰的自己,是另一个陌生的躯t,空壳一般的躯t。慢慢的y开始感觉到一种焦躁与慌乱侵入身t内部,ch0u去她的血ye与温度,y的手顿时失去了血se冰冷的像泡入冰块内x1住了她的视线,想起那日医生留给她的病名「恐慌症」明明是去年的事,却熟悉的像今年才发生的一样使y吁了一口气把书阖上收回布袋,开始发长长的呆,想一堆自己感兴趣的食物,促进嘴里的唾ye和食慾,忘掉医院、手术室、恢复室、等候区、医护人员、家属,以及仍在进行手术的母亲。

沉重有力的脚步声从右边的走道上传来,耳力很好的y一听便知道是父亲回来了,那时天se已暗时间来到了晚上七点,什麽都没有改变,没有一位病患从恢复室出来,除了偶尔走动的他们,一切都如预想的那样,像大队接力似的交bang再交bang,却不是向前奔跑,而是站在原地空等。

y的父亲让y和妹妹先回去休息,握紧背在身上的布袋y感到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明明有着健全的四肢却什麽事也做不了的无能,活像个废物似的,挥动废物般的手转过身,拖着废物般的脚一点一点远离刺眼的日光灯。浅蓝塑料椅上只坐了几位凄凉的人影,静默的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听见。

在那短短的瞬间,y起了一个念头,若遭罪受的是她就好了。

「你知道棱角被磨平会变得怎样吗?」

「就失去锋芒了。」y说。

「换作是人,直着直着就默了,默着默着就圆了,可在磨的过程中历经千辛万苦,当一切变得圆融了,倒学不会做自己了。」

「可是啊,你还是要努力的活下去啊,为了ai你的人。」y说。

「ai我的人?有人肯ai我吗?」

「有的,只是你始终看不见那些ai着你的人,ai人虽然也会伤人,但那些ai仍然是ai。」y说。

「就像瞎子一样。」y说。

「就像瞎子一样。」y说。

「小时候的我总想快点长大,长大的我却羡慕起小时候的我,以前是哭着哭着就笑了,现在是笑着笑着就哭了,总在某个瞬间有一种感觉,我既是我,却活得不像我。」

「可是啊,你不能就这样不顾一切地跳下去啊,你不能屈服於你的软弱和不自由啊,那些曾丢失的希望、信心、快乐、坦荡,都不该是构成你执意要把自己丢掉的理由啊。」

y抓着脑袋用力摇晃,悲痛yu绝的大吼:「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又看到了,看到了我曾惧怕的东西,我不敢再骗我自己这是假的,不敢信誓旦旦地认为这不是真的,因为那就是事实,该si的事实!」

y抓着激烈颤抖的y牢牢圈住她的双手问她:「你看到什麽了?」

「眼神,失望透顶的眼神,对我。」y突然笑了,发疯似的狂笑,脸上却sh了一片,红眼睛,红鼻子,以及一ch0u一ch0u的嘴,扭成丑角般滑稽的笑。

「他是我敬ai的人,我让他失望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你不能这样。」y说。

「我当然知道不能这样,我当然知道,可是他甚至不再与我说话了,他会渐渐认定我的谦虚是虚伪,然後彻底讨厌我这个人,狠狠地。」

「你为什麽不争辩,不试着去解释这场误会?」

y停了下来,挣开y的手茫然地倒在地上,像具没有灵魂的空壳,b起刚才的大吼,现在则静得冷漠。

「我试过了,我试过我不是谦虚是害怕,害怕当我放开了又被说任x了,我解释过误会是因为我害怕,害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