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二月中开始,那些曾经喊季眠“卤蛋”的大姐们,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了,带着点古怪的窃笑。

起初季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这天下午,他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正在雕一个拳头大小的木头。木头已经初见猫咪的形状,他用刻刀细细修饰表面的纹路,做出毛发的蓬松感。

太阳落山之前差不多能完工,将这只憨态可掬的木雕小猫送给穆语曼了。

他刻得专心,两个小时后总算收工。

季眠将木雕攥在手里,走出店门。

一踏出大门,他愣了下。

孙齐正坐在店面门口用来送货的三轮车的车厢里,跟旁边几个提着购物袋或是推着婴儿车的女人在闲聊。

一见季眠出来,他们忽然都看着他笑,笑容暧昧不清。

再一转头,段酌竟然也在。他散漫地站在一旁,侧影对着季眠。

听见开门的动静,段酌也偏头看过来,脸上罕见的带着笑意。在橘金色的夕阳下,仿佛发着光。

这一幕像是直直撞进季眠的眼中,叫他牢牢记了许久。

以往段酌偶尔也会对他笑,但那笑总是很快就敛了起来,泡沫似的。季眠总怀疑段酌的笑是自己看到的幻影。

今日却没有,即使与他对上视线,段酌仍没打算收回唇边勾起的弧度。

季眠有点茫然,但还是一一打了招呼。

女人们笑眯眯地应了声,然后纷纷推搡着彼此,快步离开了。

“季眠,过来!”孙齐朝他吆喝道。

季眠走过去。

“怎么啦,孙齐哥?”

“吭。”孙齐郑重其事地嗽了嗽嗓子,“你手里拿着什么?”

“没什么……就是雕了只猫。”

“我看看。”

季眠犹豫了下,摊开掌心,把那只猫咪拿给孙齐看了。

猫儿雕得很精细,是只圆滚滚的幼猫。两只爪子向上抬着,像是要扑捉什么东西,又像是在对人作揖。

孙齐捏了两下猫爪子,乐了,一头凌乱的黄毛晃来晃去——他今年新染的色。

他又嗽了下喉咙,问道:“你做这玩意儿干什么?”

“送人的?”他灵活地挑了两下眉毛,脸上的表情生动过头了。

“……”季眠沉默。

他还没想好如何回答,却见段酌两步走过来,从孙齐手里接过那只活灵活现的木雕小猫,把玩了两下后问:“送谁?”

他径自略过它是不是送人,而是直截了当地问是送给谁的。

面对孙齐,季眠还可以选择不吭声。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段酌,是他的大哥。

他嘴唇嗫嚅了下,“这是……给您的。”

否则要怎么说呢,总不能告诉段酌“这是送给你姐姐的”。

虽然季眠没见过段酌打人,但他还是不想冒这个险。

“哦?”段酌直勾勾盯着他,挑了下唇,把手里那只过分可爱的猫咪盘了两圈,毫不客气地揣进衣兜。

末了,还懒洋洋说了句“谢谢。”

他收了!?

季眠表情呆住了。他还以为段酌不会看上这么简陋的木雕的。

他的目光在段酌的衣兜外面不住流连,像是自家的小猫崽真的被人拿走了。

这只猫咪木雕,虽然看起来很简陋,却耗费了他两周的时间。

而且,这是他目前为止最喜欢也是最满意的一件木雕。

季眠抿了抿嘴唇,很不舍。

“嗤……”

头顶传来一声玩味的轻嗤。

季眠一抬头,便见他大哥似笑非笑着,眉梢轻轻扬起。

他正为段酌难得的调侃神情困惑时——

“听说,”

段酌操着轻佻的语调:“你想当我姐夫?”

“噗!哈哈哈!”一旁的孙齐终于放声大笑起来,直把腰都乐弯了。

季眠愣了一下,想通什么后,一张脸瞬间涨红。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两人,分明是知道这木雕是他要送给语曼姐的,却故意拿他开玩笑!

红云从季眠的脸颊一路向下攀上他的脖子、耳根,他此刻既窘迫、又尴尬,还很生气。

他实实在在的恼了,半晌憋出一句:“……不敢。”

段酌仍然闷笑着问:“不敢还是不想?”

“……”

这时候,孙齐豪迈的笑声总算停下来了。他手指向道路右方,刚才那几个女人离开的方向,说:“她们说,去穆姐家里办事的时候,看见她窗台上有两排木雕,还以为是段哥送的。”

“……”

“我跟她们说,段哥的手艺怎么会那么差?”

“……”

季眠的脸已经像一颗熟透的苹果了,低着头想走,后脖领却被段酌用一根手指头勾住了。

身子被段酌捞回来,季眠只好闷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