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好的,谢、谢谢医生。”

走廊里灯光很暗,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各种仪器的声音,icu暂时进不去,兄弟俩就坐在监护室外面的长椅上,趴着透明玻璃看姥姥。

“哥,原来姥姥那么瘦、那么小啊。”

窦晓花这个老太太一生很要强,走路的时候背脊总是挺得很直,林钦舟总觉得她永远不会老,只要他回珊瑚屿,就能看见他姥姥。

但此刻,老太太躺在病床上,看着只有小小的一团,林钦舟才终于意识到,原来姥姥已经老了,随时都可能离开他。

他已经不哭了,但泪痕还挂在脸上,东一道、西一道,看起来尤其可怜。他把脑袋埋在秦越怀里,心里既害怕又愧疚,难受得要命。

“哥,我们该怎么办啊……”

林钦舟从前以为自己不会怕,甚至在几个小时之前他都还信心满满的觉得自己还有很长的时间说服姥姥接受他们。

但现在姥姥倒下了,连带着把林钦舟所有勇气也带走了,他再也不敢了。他怕姥姥承受不住。

尽管医生说姥姥早就起病,可他仍旧觉得老太太变成这样是自己害的,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他们在一起,姥姥的情况或许就不会这么严重。

都是因为他们。

可如果这样,那他和秦越又该怎么办。

又如果,姥姥永远醒不过来该怎么办。

林钦舟不知道,他也不敢想,在这段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里,他像只鸵鸟一样躲在他哥的怀里,害怕得无所适从。

他觉得天好像一瞬间就塌了,所有的事情都好不了了。

“哥,我们还有机会放烟火吗?”

“还有小汽车和仙女棒。”

秦越抱他抱得很紧,嗓音嘶哑得厉害:“会的,等姥姥醒过来,我们就一起回家放烟花,还有小汽车和小火箭,老板跟我说小火箭真的能窜上天,很漂亮。”

“哥,你被老板骗了,这种烟花我买过,只会咻地一下出来一道火花,一点也不好看。”

“是吗,那我们放放看,如果不漂亮,我到时候去找老板算账。”

林钦舟笑了下:“嗯,我跟你一起去。”

兄弟俩像两头无处可去的困兽,拥抱着挤在小小的孤岛上,四周是绝境,他们无处可去、无地可躲,只能像这样不停地说话,不敢停下来。

到后来林钦舟已经很困了,脑袋一点一点地磕在秦越胸口,秦越托着他脑袋,手掌温柔地穿过他发间:“睡吧,等天亮就好了。”

林钦舟摇摇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我不想睡,哥,你再陪我说说话,我想听。”

他分明挤出一丝笑意,可秦越却眼睁睁看着一颗眼泪滑过他的脸颊,顺着下巴尖滴落,很轻地洇入衣襟,把秦越的五脏都烫得蜷起来。

他感觉像是有利器捅进胸腔,不留余力地翻搅,刀尖反复剜挑心头的肉,绞得血肉模糊。

秦越用力闭了闭眼,将嘴唇贴在怀里人的发旋上,久久舍不得移开。“好……”

天快亮的时候林钦舟终于撑不住睡着了一会儿,但不知道梦见了什么,没几分钟就惊吓着醒来,睁着惶恐的双眼喊秦越的名字,呼吸又急又猛。

“别怕,没事的,别怕……”秦越一边拍着他后背顺气,一边安慰他,嘴唇贴着他额头、眼睛、鼻子、嘴唇……缓慢地擦过,“我在这,别怕……”

林钦舟哽咽着攀上他的脖子,犹如即将要溺亡的人抓住浮木:“哥,为什么会这样啊……”

为什么会这样。

秦越回答不了他。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恨自己没有及时发现,要是早上姥姥头晕的时候他强硬的把人带去医院就好了。

在一声仪器的长鸣报警音里,在医生护士纷乱的脚步声里,他忽然想到夏天陪姥姥去妈祖庙烧香时许下的那几个心愿。

——希望林钦舟不要爱我。

——希望林钦舟和姥姥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结果是他自己先违背了誓言,所以现在遭了报应。

像他这样的人,果然应该永远烂在泥沼里,不配得到光。

他会弄脏那束光,让那光跟着湮灭。

林珑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两点,春节期间往返珊瑚屿的轮渡只有两班,她坐的是林钦舟昨天的那个班次。一起的还有老公和小儿子。

林钦舟的这个弟弟叫周欢,比他小7岁,从小没怎么和姥姥接触过,和老太太不亲近,也不爱来珊瑚屿玩,嫌这里又破又小,日常的爱好就是宅家里吃汉堡打游戏。

不过这回姥姥病重,他不想来也得来,所以一脸的不情愿。

“小舟,小秦,这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这样了?”林珑神色匆匆,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疲惫和焦灼。

“我……”林钦舟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怎么说,他不敢坦白,但如果不坦白,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现在发生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