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过你吗?”赵星卓问。

“就在一个小时前。”大卫说:“我的答复很清晰,在哥德人里,继承者享有对父族绝对的权益,一旦家族利益相冲突,父族将全无保留地协助继承者。 这是我们的传统。”

赵星卓知道对某些民族而言,倾尽资源去培养的长子,才是家族的真正继承者,他们从小到大都接受继承人教育,而次子往往充当保险栓的功能,以防一旦长子因意外死亡,家族仍有机会。

但大卫除掉景良的决心与态度,实在是超乎他的想象。

“我明白了。”赵星卓说。

“刘禹勋不过是个外人。”大卫起身,说道:“随便你如何处置,但只有景良,你必须按我说的去做,我授权你,用这把枪。”

大卫将一把手枪放在桌上:“我予以他生命,现在,以生父的名义,授权你取走他的生命。”

郑余生把枪收起,大卫又说:“三天后你将收到一封邮件,回抵江东,到邮件的指定地点去,有人会接应你,为你提供所有你有需要的情报,协助你取回家族控制权。”

“但务必记得,那只是你走向未来的第一步。”

大卫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赵星卓与郑余生回到二楼,舞池里的宾客已经接近最后尾声,并纷纷朝着三楼移动,参加深夜拍卖会。

“我要整理下思路。”赵星卓今夜得到了突破他过往几乎所有认知的海量信息,他只觉得父亲的话信息量实在太大了,他甚至没有朝他叙旧,说说母亲,大姐与景良,他们甚至不像父子,更像合作伙伴。

他的每一句话里都蕴藏着想让赵星卓知道的信息与情报,但在交谈当时,赵星卓几乎无法多想。

“嗯。”郑余生与赵星卓一起站在二楼栏杆前,他始终搜索着宾客们。

赵星卓:“你说的都是心里话吗?”

“是的,都是实话。”郑余生随口答道。

赵星卓:“我说你想解散长川的那些……”

“是的!”郑余生重复道:“今夜我向你爸爸说的,都是实话。”

郑余生认真地看着赵星卓,赵星卓与他对视,叹了口气,心绪极度混乱。

“你不相信?”郑余生说。

“没有……”赵星卓最介意的,一是那句:“仇恨会蒙蔽你的双眼,让你分不出谁是敌人,谁才是爱你的人。”

二是:“…… 包括他对生命的漠视,以及对家人的背叛,令我生出了除掉他的决心。”

所以这意味着景良串通敌人,谋杀了他们的母亲?

“我忘记问他杀手是谁派来的了。”赵星卓低声说:“他一定知道。”

郑余生:“他不说,就是觉得你没必要知道,或者不影响。 你很在乎这点?”

“好吧。”赵星卓只觉得与父亲谈完,更加一筹莫展了,就在此时,郑余生接到了黄锐的电话。

“杀手还在找你俩。”黄锐在电话里说:“下楼,不要待在二楼那个位置,太显眼了。”

郑余生拉着赵星卓,从一侧隐蔽的楼梯匆匆下楼。

“你喝了多少。”赵星卓小声道:“酒气太重了。”

“我没有喝醉。”郑余生始终保持着警惕,说:“快!到后面来!”

杀手正在四处追寻两人的下落,郑余生与赵星卓飞快下台阶,两人稍微侧头,几乎与他错身而过。

杀手马上回头,郑余生却与赵星卓转到大厅拐角后。

歌手开始演唱第一时段的压轴曲目。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黄锐匆忙从另一边赶来,郑余生与赵星卓藏身圣诞树后,所有圣诞树的彩灯同时亮起,赵星卓从树叶的间隙与闪烁的彩灯,丝带中望出去,看见那杀手正在四处找寻。

“all is cal, all is bright……”

赵星卓的心脏咚咚直跳,转过眼神,与郑余生对视,两人身上都带着威士忌的香气,赵星卓不知不觉也喝了许多酒。

“他暂时不会注意到这里。”郑余生说。

赵星卓抬头看,这里到处都是樏寄生,悬挂于他们的头顶。

“其实你说那句话时,我挺感动的。”赵星卓说:“也是真心的吗?”

“哪一句?”郑余生小声道:“都是真心的。”

赵星卓:“你说你这辈子,永远不会背叛我。”

所谓“背叛”的定义非常宽广,赵星卓想说你还太年轻,不知道这个誓言意味着什么,但他相信至少在这一刻,郑余生是真诚的,于是伸手刮了下他的脸。

“就算你背叛我,冲着你今天晚上的这些话,我也不会生你的气。”赵星卓说。

“你还是不相信。”郑余生说:“那么这样呢?”

郑余生搂着赵星卓的腰,凑上去,在檞寄生下认真地亲吻了他。

赵星卓已经完全习惯了郑余生的这种突然袭击,半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