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小声的啜泣声,江宜的心一紧。

“江宜。”宋卿抬起眼,已是泪眼朦胧。

在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讲出第二句话时,眼前人便先一步朝她靠了过来。

背脊被抵在了冰冷的墙面上,后脑杓被温热的掌心托住,一个蛮横地吻闯了进来。

宋卿来不及讲话,便被汹涌的薄荷味道淹没。

楼道的灯再次灭了下去,没再亮起。

这一次长久地,灭了。

年后是求职的高峰期。

但江宜的履历实在太亮眼,根本无需她求职,就已经有不少医院向她递来了橄榄枝。

莫淮水的电话弹出来时,江宜刚结束了和导师的视频。

“学姐!您真的不回去了吗?”莫淮水有些兴奋:“在我导圈子里都传开了,有个贼厉害的大神回国不走了,大家都争破脑袋想将人挖过来,我一猜就是您!”

江宜在电脑上筛选着导师发来的项目,她将电话开了扩音搁在茶几上,淡淡地嗯了声。

“那学姐您要回京吗?我记得户籍地好像不在江城,还是去沪?肯定有不少医院来挖您了吧?”莫淮水的声音里满是羡慕:“要是我也跟您一样厉害就好了,我现在每天查房点卯倒尿盆觉得自己就是个丫鬟!”

江城医院在国内也是能排上名的,每年都引进不少刚毕业的人才。莫淮水学的外科,得站手术台的那种,可她太规矩了,念书时期就一板一眼端端正正,真正捏刀的时候忐忑的不得了。

原先跟着师傅站过几次手术台当助手,但每次神经都是高度紧绷,一场手术结束好几宿都没法子睡觉。

于是就从前边退了下来,就又从基础开始练起来。

“早知道就听家里的了。”莫淮水叹了口气,嘟囔着。

江宜察觉到她的失落,接了一句:“听家里什么?”

“哦我家里世代都是老师,所以家里希望我退下来找个大学当老师。”莫淮水感慨道:“我外婆说我这个性子最适合做老师了,一板一眼规规矩矩的,她还说我如果是为了满足救死扶伤的英雄气概,当老师也是一种救死扶伤,可是我就是觉得自己学了这么多年了,转头去当个老师吧,我挺不服气的。”

她说着说着又把自己说难受了。

江宜的手一顿,满脑子都是莫淮水的那句她这个性子最适合做老师了。

平白的,脑子里浮现出了宋卿的脸。

比起认真规矩,没人比得过宋卿,那宋卿又是为了什么当的老师呢?

是因为真的热爱,还是只是因为别人说她的性子适合做老师才妥协的呢。

问题再次挤满了江宜的脑子,眼前的文件看不下去了,江宜干脆关了电脑。

听见电脑合上的声音,莫淮水的性子提起了几分:“学姐,您选好了去哪里了吗?”

“嗯。”江宜淡淡应了她一声。

“所以是回京还是去沪?”莫淮水的语气里有几分羡慕:“不过学姐的资历去哪里都很抢手的。”

“都不是。”江宜轻轻笑了笑:“我去江城医院。”

这下轮到莫淮水沉默了,在几秒钟的呆滞后,莫淮水爆发出尖锐的尖叫声。

江宜言出必行,她挂掉莫淮水电话的同时,接受了江城医院发来的特邀函。

若是以江宜的身份逼迫宋卿去复诊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是以医生的身份呢?

江宜看了眼手机,已经下午六点了。

明天开学,宋卿今晚肯定又会熬夜的。

江宜这样想着,便拿过大衣和围巾径直下了楼。

昨天发生在楼道里的那个吻,让两个人的关系再次陷入僵持的状态。

声控灯亮起时宋卿噙着泪,根本说不出那句不在乎。最后也理所应当地让江宜送她回了家。

除了那个吻,江宜没再做出过别的出格的事情了。

宋卿的性子她最了解,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只要宋卿说不出那句不在乎,就证明着在她心里,自己仍旧占据着重要的位置。

这十年里宋卿变了许多,一向自信的江宜不敢赌。

所以江宜在酒店续费了包月,反正只需走五分钟就到了宋卿家楼下。

这样想着,江宜已经站到了宋卿家楼下。

冬天的天黑得格外早,才晚上六点天空就已经呈现墨黑色了。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那盏灯并没有亮起。

她没有在备课吗?江宜皱了皱眉,没有走,站在原地耐心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辆计程车在不远处停下。

车门被打开,下车的男子疾步跑到另一边打开了门。

宋卿从车内出来怀里抱着高高一摞卷子,不断地衝为自己开车门的人道谢。

“不用这么客气,宋老师。”邹晋的语气克制,在称呼上有了分寸:“本来研学就是学校突然安排的,开春就高三了,这可是我带的第一届高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