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来袭的唐军,突厥兵一阵骚乱,但却没有径直逃窜,而是向左右展开队列,看到这一幕,李善更是兴奋,趋马加速,手中马槊高举,一旁的李楷被甩下,只能让郭朴率亲卫跟上去。

一方在撤兵之前遭敌军突袭,士气大落,又遭敌骑追击,另一方穷追猛打,不肯罢休,士气高昂。

几乎没有悬念,远远就是一波弩箭洒下,张仲坚率先冲阵,一击凿穿薄弱的突厥中军,苏定方随后率全军压上,斜向杀入突厥阵中。

其实在原野上交战,突厥往往依仗骑兵之利远远吊着,以弓箭杀伤敌兵,等对方忍受不了或者阵型出现松动之后,才会选择正面交锋。

但这些年里,甚至在前隋时期,中原大军出征,虽然也依仗装备精良的重骑兵之利,但总的来说还是要靠车阵先守而后攻。

而李善在代州这一年完全改变了这种作战模式,对阵突厥,从来是以骑对骑。

猝不及防之下,唐骑犀利的冲锋将突厥中军和右侧冲的粉碎,只捅下两个突厥兵的李善不满的看了眼一旁的郭朴。

苏定方高举马槊,调转马头再行向左,这一次冲阵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突厥兵纷纷四散逃开。

李善放缓马速,心里觉得有点奇怪,这一路上遇见的突厥大队一般都是以部落组成,多的千余,少的数百,能聚集三千突厥兵的只有这一次,偏偏如此轻易被击溃。

“郎君!”

张仲坚趋马赶来,手中提着一个狼狈的突厥人,“郎君,此人要见你。”

一旁的郭朴瞄了眼这位身材魁梧但相貌奇异的大汉,记得此人一直称殿下,如今却称郎君……看来是想明白了,在李药师麾下是待不下去了。

现在满脑子都是杀戮血腥的李善完全没听出来,冲着那个被丢在地上的突厥人露出一个看似温和实则狰狞的笑容,“原来是思摩兄啊。”

阿史那·思摩挣扎着起来,双膝跪地,“邯郸王……”

没有等对方再说什么,李善已经拔刀在手,也懒得下马,直指阿史那·思摩面部,“说!”

当日两仪殿上初见,这位青年郡王虽然锐气逼人,但总的来说还算文雅,如今却浑身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阿史那·思摩身子微颤,却没有开口。

李善冷笑道:“思摩兄欲见孤,不外乎逃得一命。”

“八日之内,麾下将士死伤无数,孤绝不会就此罢手!”

“若思摩兄无甚用处,孤为何要留你一命?!”

顿了顿,李善双腿微微一夹马腹,向前数步,长刀高悬,就要一刀劈下。

“大汗……”阿史那·思摩汗如雨下,高呼道:“大汗就在前面!”

“果然如此!”李善嘴角微翘,“颉利那厮命你聚集兵马断后,你不敢不从!”

赶来的苏定方微微颔首赞同,颉利可汗如今必然已经开始聚集兵力,但可能从逃兵口中知晓唐军迅捷追击,才会丢出阿史那·思摩断后,争取时间。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三千突厥面对千余唐骑,明明兵力占优,却毫无战意,被一击而破。

“多少兵力?”李善追问道。

“数千之众……”阿史那·思摩知道这条命八成是保住了,“已然竖起汗旗,遣派侍卫四散,召集兵力。”

“距离多远?”

“十二三里外。”

李善转头看了眼苏定方,后者深吸了口气,“遣派斥候,汇集左右两路军……”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李善断然道:“立即启程,如今士气如虹,必能破敌,留下斥候,让斥候通知张宝相、刘世让、张公瑾。”

苏定方咬了咬牙,其实他也清楚,在如今的情况下,尽快追击破敌才是正确的选择,越往后拖,颉利可汗手中的兵力就会越多,他只是在担心李善的安危。

不再去管四散逃窜的突厥小队,千余唐军留下一地残尸后再起启程,向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追击(中)

就在李善兴奋的继续赶路的同时,一片血腥的顾集镇外,留下的数百士卒正在收拾战场……并不麻烦,看到没死的突厥兵就砍一刀,看到没死的唐军士卒,喊来护兵来救。

唯一留下的将校秦武通有些惋惜,他也想随军北上追击,可惜之前破阵之时,不慎落马,左腿受了伤,只能留下。

站在城门外,秦武通低头看了眼全是凝血几乎看不清黄沙泥土的地面,以及断成两截的旗杆,就这一块儿就拣出了近三百具唐军士卒尸体,但陪他们一同归西的突厥兵超过了一千,可以想象战事之惨烈。

饶是秦武通也久经战事,也不禁啧啧道:“邯郸王平日温和,不料如此勇悍。”

八百勇士,悍勇杀出城外,杀散突厥最精锐的千余王帐兵,射落汗旗,一路追杀颉利可汗,使战事的走向陡然大变……这样的战事,足以传世。

一旁的温邦忙了好一阵,已经没了力气,其实他随军冲阵,也负伤三处,疲惫的靠在马侧,笑道:“两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