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昊此次随某一去去陇州,庄子这边就拜托七叔了。”李善想了想,低声道:“若是春耕人手不够……如今也是青黄不接之际,以粮米雇佣些人手吧。”

“大郎放心就是。”朱玮一口应下,迟疑了会儿才道:“此去陇州,务必谨慎。”

李善咧嘴一笑,笑容中夹杂着几丝自嘲,“那就要看运气如何了。”

委屈

长安,裴府。

最早回来的是面无表情的裴世钜,这位垂垂老矣的家主一如既往的沉默,并不让下人意外,但紧接着古怪的气氛迷漫开来,因为裴淑英惶恐的驱马回府,不等坐骑停下就跃下,急切的模样让门房很是诧异。

但最古怪的,还是回来的上门女婿长安县尉李德武那一脸欣喜,颇为雀跃的神情。

对于如今已经没有指望你的李德武来说,他最想看到的就是裴世钜如何在李善手上吃瘪……虽然已经发生了很多次,但李德武乐此不疲。

不去同洲而去陇州,李德武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想起了那位还在陇州镀金的大舅兄了。

啧啧,岳父大人怕是又去找李善麻烦了,现在好了,人家直接杀到陇州去了!

“岳父大人。”李德武一路走入正室,甚至都不装模作样的行礼了,径直笑道:“还是快让宣机回京吧,不然说不得白发送黑发……”

所谓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个时代还没有这句话,去年苍头河大捷后,唐军回师,李善在顾集镇祭奠阵亡将士时候提到了这句话……后来魏征在奏折中提及,这才在长安流传开。

裴淑英狠狠盯着丈夫,这对夫妻如今已经彻底撕破脸了……令人感慨的是,至今长安坊间还时不时的提起这段破镜重圆的佳话。

“啪啪。”裴世钜轻轻击掌,不多时门外出现两个仆人。

意思很明显,你不滚蛋,那就让人将你丢出去……李德武嗤笑了几声转身离去,如果说自己当年为了重振门楣而抛妻弃子,拼命的往上爬,如今那就是彻底摆烂了。

如果裴世钜想对自己这个女婿动手,那早就应该动手了,至今还没有动手……李德武很清楚裴世钜是不会对自己做什么的,为此他很得意于当年拼命耕作,让裴淑英生下了一个儿子。

至于仕途,李德武早就不指望了。

现在李善与裴世钜斗法,无论谁胜谁负,反正李德武终究是得不到什么好处的,但终究是能安全的活下去的……自己和李善的父子关系,至少宇文士及、崔信、平阳公主是知晓的,李善无论如何也不敢弑父的。

屋内安静了片刻后,面色灰败的裴淑英低声问:“兄长可知内情?”

裴世钜摇了摇头,独子裴宣机天赋平平,文武两道均不出挑,而且性情还很是跳脱,所以裴世钜一直不让儿子在乱世出仕,直到大唐基本确定一统天下之后,才许其出仕,如今在陇州出任录事参军事。

裴宣机性情暴躁,偏偏又没有什么手段心计,如何能与仅仅数年间就名扬天下的李怀仁相比……裴世钜自然不敢将内情告知独子。

这也是裴世钜不肯放过李善的原因之一,儿子远远不是李善的对手,即使是出身闻喜裴氏,即使可能有裴寂的护佑,但自己逝世之后,李善一定找得到机会,让儿子顺理成章的栽一个再也爬不起来,很可能会身死的跟斗。

“要不……让大兄回京吧?”

“即使要调任或回朝,至少也要等到明年三月。”裴世钜淡淡道:“若是弃职回京,大郎只怕不肯。”

隋唐地方官员一般是四年秩满,吏部考核评定,要么调任,要么晋职,临时的调换那是需要过中书省那一关的,很可能还需要李渊的点头……比如李善出任代州长史没超过一年就回朝了,那是特殊情况。

而且裴宣机四十多岁了好不容易才出仕,怎么可能甘心莫名其妙的就弃职回京呢?

裴淑英瞄了眼父亲,其实有一个办法是可行的,毕竟快八十岁的人了,如果以父亲患病的理由……但这种事身为子女是不能提出来的。

裴世钜轻声道:“不碍事,即使他去了陇州,也不会妄动。”

对此,裴世钜是有把握的,李善其人,心思深,也谨慎,怎么可能在没有分出胜负的情况下对裴宣机做什么。

裴淑英犹豫片刻,低声问:“父亲去年提及……这次……”

去年李善率军三破突厥的战报入京后,裴世钜就对女儿说了,正常的手段已经不可能解决这位郡王了,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对李善需要以静制动,谨慎行事。

裴淑英这句话显然是在问这件事的起源,虽然敌对,但她很清楚一件事,从头到尾,每一次都是父亲和李德武先动手,那位传奇人物只是被动的应付,虽然最后的结果……

李善如今册封郡王,出任司农卿,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要去陇州,以常理推测,很可能是父亲做了什么手脚激怒了对方。

裴世钜微微摇头,脸庞浮现一丝苦笑。

今日两仪殿内,裴世钜都控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