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深吸了口气,正色问:“详细禀来。”

“刘黑闼率数万大军攻馆陶不克,绕行攻魏县,魏洲总管田留安领兵南下,刑洲总管齐善行率军抵永济渠。”

“十一月初四,唐军两面夹击,淮阳王率先破阵,力斩刘黑闼胞弟刘十善并大将王小胡,敌军气沮,大溃而逃。”

裴寂咽了口唾沫,数万大军,李道玄破阵斩杀数员大将,刘黑闼就溃败了?

你刘黑闼怎么就这么不中用?!

“此战斩杀敌兵数千,俘虏近两万士卒,刘黑闼仅率千余骑兵北逃。”

李世民微微转头瞥了眼,李渊脸上倒都是欣喜之色,而且越来越浓……对于他来说,这是好事,也省的长子次子争了。

但对面的李建成那张脸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紫,就差凑齐七个颜色变身葫芦金刚娃了。

漫无天际的黑暗

两仪殿内,一片寂静,如死一般的寂静。

李建成似乎还没回过神来,陈叔达和萧瑀起身恭贺,这两人向来持身公正,在东宫、秦王府之间并无偏向。

中书令封德彝是个著名的墙头草,此人多揣摩之才,有附托之巧,笑着问:“淮阳王下博大败,不料能重振而起,反败为胜,恭贺陛下,宗室子弟中如许将才。”

这句话说到李渊心坎中了,他是关陇一脉出身,族中多有将才,即使不论李世民,也有大批宗室将领,这可和李世民没关系,主要是李渊的功劳。

李渊笑着取过捷报文书细看,见文书中只寥寥几行字,却简洁明了,将李道玄兵败后在魏洲重整旗鼓的事描述清晰,不禁笑问:“报捷文书何人持笔?”

信使茫然摇头,李渊笑着将人打发出去下令赏赐,将文书递给裴寂,“不论文笔,此人书法可堪一观。”

裴寂瞄了几眼只颔首不语,右手左右移动了会儿,想了想还是递还给了李渊……不可能给李世民,给李建成那是打脸呢。

李世民还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神态,坐在最外围的裴世矩用眼角余光细细打量……他总觉得这事儿似乎太巧了。

巧到李世民在不可能的情况下突然翻盘,巧到圣人已然下诏,太子被狠狠一巴掌扇在了脸上。

殿内的气氛有些古怪,倒是李渊脸上颇有喜色,他向来对宗室子弟优容,除却皇子之外,最为得宠的几个皇侄就是李瑗、李孝恭以及李道玄。

特别是李道玄,其父早亡,自幼年就是在李渊膝下承欢,又比最捣蛋的李元吉懂事的多,读文习武,均有建树,如今平安归来,更能大败刘黑闼,李渊自然欣喜。

毕竟是一国之主,李渊虽然对长子次子水火不容颇为头痛,但也欣喜河北战事的转折。

“道玄好古谦逊,举止文雅,有五叔之风。”李渊看向了李世民,“不料年少随二郎征战沙场,却养成悍不畏死的脾性,这是二郎之过。”

所谓的五叔指的是李虎六子,建国后册封的河南王李贽,李道玄的父亲。

指责李世民,这是在说其征战沙场,喜欢以身犯险,惹得李道玄效仿。

虽然是训斥,但谁听不出来这口吻,李世民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的确是孩儿之过,不过淮阳王弟自幼得父亲教诲为国征战沙场……”

李渊放声大笑,点头道:“二郎今日倒是善谑,说起来是为父之过?”

李世民连连摇头,李渊随意笑骂,好一派父慈子孝的场景……裴寂向李建成微微摇头示意不可妄动。

现在的局势已然明朗,李道玄反败为胜,圣人怀柔秦王……这时候跳出来只会自讨没趣。

好一阵之后,李渊的视线终于落到了一直沉默的太子李建成身上。

没办法,太尴尬了!

刚刚诏令太子出征,而且还遣派十二卫大将军中的五位,而且还遣派并州、幽州大军,还从秦王府那夺来节制陕东道之权……还没出两仪殿呢,河北战报传来,刘黑闼已然败北。

继续让太子出征?

这实在是有点搞笑,难道就让东宫一干人去山东公费旅游一趟?

而且这也有点不要脸……大郎只怕还是要脸的。

李渊很清楚,魏洲总管田留安、刑州总管齐善行都是秦王府出身,淮阳王李道玄也偏向二郎。

但就此罢休?

那大郎这次的脸就算丢大了,本就因为一再拖延出兵而遭朝臣冷言冷语,多有山东世族子弟出言不逊,甚至坊间传唱《秦王破阵乐》。

终于肯出兵了,调配兵将,粮草无忧,信心满满……结果晴天霹雳,人家的战都打完了!

经此一事,二郎的威望未必会增加多少……毕竟原本就足够高了,但大郎必然威望大坠。

此消,即彼长啊。

一直和李世民在说笑,实际上李渊的脑子始终在高速旋转,试图找出一个可以缓和局势的办法。

这也是李唐立国,多用宗室子弟的弊端……换成其他朝代,开国君主碰到类似的事,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