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一批人中,李渊不是最早醒来的,凌敬很早就醒了,找了个由头将这三日的事情从头到尾给李善讲述了一遍,这解开了李善心中的不少疑团。

比如说,之前李善一直想不通,封伦为什么要将杜淹扯进来,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杜凤举的举告,实际上没有太大的意义。

而且封伦还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从宜君仓中盗卖粮食,并且冒着被自己这个司农卿察觉的风险……

现在李善算是明白了,封伦这是将杜淹当做一面挡风的墙呢,很可能杜淹没有被拉下水,甚至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封伦以杜淹来掩饰杨文干在坊州养兵。

一旦有人举告,或者朝中发现宜君仓粮食不翼而飞,那这个锅就是杜淹来背的……李善在心里琢磨,似乎这并不符合齐王的利益,但考虑到天台山一战之前,齐王依附东宫的立场,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很多突发事件是有其脉络的,但也有很多突发事件是有其特殊性的,李善当时一边与凌敬对口供,一边在想,齐王李元吉可能也没有想到,宇文宝会被生擒,而宇文颖也意外的被生擒。

不多时,李渊缓缓起身,走出了翠微殿,在一处空旷的草地上驻足,久久仰望着明月,好一会儿之后才低声道:“怀仁已知道这几日经过了?”

“是。”李善肯定的说:“先问了侯洪涛、霍国公,后问了凌公、江国公与观国公。”

“怀仁如何看待此事?”

李善做犹豫状,半响后才道:“陛下,此事略有些诡异。”

“的确颇为诡异。”李渊点头赞同,“是太子还是齐王,或者是太子齐王联手?”

“真假难辨。”李善分析道:“如果要截杀信使,截断京兆与坊州,其实太子更方便,为何却是宇文宝?”

“宇文颖是齐王门下,陛下临时遣派去宜君县传召杨文干的……那杨文干起兵谋逆是早有打算,还是临时起意?”

“至少今日,长安未有异动,如果是太子……都已经命杨文干谋逆了,怎么可能纹丝不动?”

顿了顿,李善补充道:“桥公山先不论,但杜凤举乃是得杜执礼遣派而来。”

李善也是没辙啊,必须要把杜淹给扯进来,因为李元吉那边未必能牵扯出封伦的,反正杜淹也是摆在明面上的。

李渊沉默的点点头,不管怎么说,杜淹是天策府属官,这导致他虽然现在信任次子,但也难免猜测这件事有李世民的插手。

“不过杜淹为何不通过杜如晦?”

“这个臣倒是知晓。”李善笑着解释道:“杜克明的长兄当年在洛阳就是死于杜淹之手,所以名义上是叔侄,实则多有间隙。”

顿了顿,李善补充道:“多年前杜淹夺走玉壶春,臣一封信送给了杜如晦……”

“嗯?”

“据说那天叔侄几乎大打出手。”李善想了想,低声道:“其实就如今局势,秦王命人举告太子谋反……实在没什么必要。”

“而举告太子后,杨文干还真的起兵了……”

随着李善一点一点的描绘,李渊的心越来越乱了,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突然想起昨晚听见凌敬与魏征的交谈,随口道:“太子于坊州养兵,应该是因为宜君仓,怀仁未有察觉?”

“臣失职,请陛下降罪。”李善干脆利索的直接认下来,宜君仓是司农寺所辖,自己不管怎么说也是司农卿。

“与你何干?”李渊笑了笑,摆手道:“御史台弹劾你懒散的奏折都堆满了门下省。”

李渊很清楚李善当初就是为了推广棉花才选择司农卿这个职务的,除了棉花之外基本上没管过其他的事务,从去年三四月份之后更是先有天台山一战,后又领军出征,回京后都没怎么进过司农寺的门。

“另一个司农少卿是赵……”

“赵元楷。”李善摸着下巴的短须若有所思,“臣倒是想起一件旧事……”

“嗯?”

李善抿着嘴巴,舌头微微探出,做回忆状,片刻后才低声道:“赵元楷……似乎与齐王也有些来往。”

“什么?”

“不过也不一定,毕竟赵元楷出身天水赵氏,而且其父是前隋名相,交游广阔。”

“说清楚。”李渊脸色越来越阴沉。

那一夜(续)

等李善将旧事细细的说完,李渊在心里反复思索,嘴里却在说:“履新主官,管束副手,是谁教怀仁这些的?”

李善嘿嘿笑道:“是岳丈大人……岳丈提及,赵元楷虽然也娶清河崔氏女,但名声不太好。”

“嗯,若不是其父士茂公,赵元楷……”李渊摇摇头,“他找过谁?”

“不少人。”李善回忆道:“最早找了岳丈,后来还有清河张氏的张文瓘,东宫的太子斋师薛万述,最后请了齐王府的记室参军荣九思,臣这才罢手。”

“你与荣九思有旧?”

“早年臣得长安令李乾佑赏识,于长安县衙打理账目,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