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诃说:“瞧着怪可爱的,不能再看了,否则来日我怕是舍不得吃。”

这话有道理,阿四和姚蕤跟着一起离开羊圈。

秋日里,除了储备过冬的粮食,取暖的炭火和保暖的衣物被褥也是很紧要的。

阿四估摸时间,冬天自己和伴读们都已经回家,农庄里大概只有农人们在,因此不必准备太多。而剩下的财帛也不足以购买足够百人使用的炭。

这回,王诃问过农人的看法,允许她们自己挑时间外出砍柴、购买布匹,准备过冬。

阿四观察农人准备用来御寒的东西,竟是收集废纸,制成纸衣、纸被。用纸张抵御寒冬酷暑,多少有些超出阿四的想象了。

面对农人真诚解释纸衣的保暖时,阿四瞠目结舌,当即就要把剩下的棉花通通发给农人保暖……

这回,王诃及时拉住了阿四的腰带,接过话头:“我让人去还些麻布回来,只穿纸衣容易淋湿破碎,多一层外布也是好的。”农人纷纷谢过。

走出农人的住处,阿四谢过王诃的提醒,苦恼道:“她们往年是这样过的,想来应当没问题,可真叫我眼睁睁看着她们穿纸衣,又良心不安。但是,我们的财帛确实不大多了。”

“我们剩下的棉花也不够多了。”姚蕤叹气,“新打好的织布机试用一段时间了,耗去不少棉花。本来就不剩多少了,现在那点儿棉怕是不足以让每个农人都添一件棉衣。”

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不能人手一件,这棉衣怕是不发更好。

王诃附和:“昨天还在和管事说,有余钱就给庄里买些常用的药材,惯常用的药方备着。今天又想到衣服的事,这钱怎么也不够花。”

仅仅只是关照农庄上下人手的衣食住行,就让三人焦头烂额,难以想象主理一县、乃至于主政一方的刺史该是多忙碌的生活。

发完牢骚,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阿四厚着脸皮找到老裴相,想要借点儿钱粮:“总不能让我看着她们有人饿死冻死吧,今年先赊一笔给我,来年我照三分利还给裴先生。”

老裴相握着书卷头也不抬地说:“这可不是向我借的,农庄里的库存都是谢大学士提前交代过的,包括人手在内届时大半都是要带走的。留太多东西在这儿未必是一桩好事。你要是信我,就不要做的面面俱到。”

“我只是想做好基本的衣食医药,远远称不上面面俱到。”阿四伸手盖住书卷,另一只手向老裴相比划一,“我不要多,就给她们一人添一篮炭火、一床褥子。”

老裴相抬头道:“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寻常贫苦人家哪个用得起炭?如今入秋了,外面的商贩也不傻,这炭是一日比一日价贵,等到飞雪之际,这些炭未必能用在农人身上。”

阿四思忖,人受穷太深,多有惜物而不惜力的,严重些,以命换财的也不在少数。

但是,“可让我什么也别做,也是不大甘心的,且很不放心。”

老裴相笑道:“这才多久,你对待这些农人要比对待小儿还要用心了。她们都是二三十岁的成人,且在流民中好好活下来了,且比你所想的要有能为的多。过犹不及,不要太过操心了。”

说了半晌,阿四被老裴相半推半就地送出门,愣是没说通老裴相借些钱粮。

月底阿四给阿姊们写信时,抱怨老裴相太过古板,有时候比谢大学士还难说话。

姬赤华读完信,没对这事多做评价,只是安慰妹妹不要心急,建议阿四早一些回宫,这样或许能留下更多的米粮供应农人冬日使用,又添了许多思念的话语。

随年龄增长,许多仪式和活动阿四就不能再避开。她赶在秋祢之前回宫,等游猎结束,又被杂事绊住脚,每日与留在农庄的伴读以书信沟通。

入冬之前,农庄内一应事情安排妥当,老裴相将当日搬去的家当一件不落地再次带回。

年底,各地大员入京述职,远在北境的闵大将军也难得回京。

阿四被皇帝留在太极宫等待见客,皇帝一如既往地设宴招待闵大将军,歌舞一片。阿四在宴上与姬宴平说笑吃喝,随意扫视全场时,瞥见了熟悉又陌生的两个小郎。她盯着两人瞅半天,把两人脸看红了才想起来,这不是闵玄璧和阿史那舍尔么,两个都长这么大了!

阿四不敢相信地问坐在左手边的姬宴平:“那两个——就坐在鸣阿姊身后的那两个, 是不是闵玄璧和阿史那舍尔?”

两个小郎关系十分亲近,坐在一处有说有笑。从两人的座位排布来看,应当是闵玄璧两人不错, 但模样似乎与记忆中出入颇大, 给阿四一种“自己仿佛不是在外经营一年,而是年没回家”的感觉, 家里暂住的表兄弟一夜长大许多。远远观望着, 只比阿四矮半个头左右。

姬宴平无需多看, 直接回答:“都坐在阿鸣边上了, 还能是谁。奇怪了,你连在北境吃沙子的阿鸣都认得出, 活在眼皮子底下的闵玄璧和阿史那王子都认不清?”亲手端了一碗枸杞瘦肉羹放在阿四桌前, 说:“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