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纠缠至夜幕降临,苏定方收兵回营,突厥、薛延陀联兵在距离武功县二十里外扎营。

长安皇城,甘露殿内。

“怀仁真是好胆色!”李渊笑着说:“二郎,颇有些你当年风采。”

李世民也露出笑容,“怀仁看似行险,实则谨慎为先……”

李世民的手指在空中来回滑动,“斜谷水、渭水……这一战实在精彩绝伦,当然了,苏定方、尉迟恭也功不可没。”

“二郎这是手痒了。”李渊大笑道:“明日便是十二日,只要怀仁再坚守一两日,河东援军应该已经抵达。”

李世民点头赞同,“三姐夫在新丰已经收拢坊州、同州召集的数千府兵,只不过……”

李渊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按道理来说,延州的援兵先锋应该已经到了……骑兵沿着秦直道南下,一日夜可达,但李靖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甚至信使都没有回来。

延州道出了什么事?

难道突厥分兵攻打夏州、延州了吗?

哎,这时候的李靖正牵着马在六盘山中辛苦前行呢。

十月十二(上)

十月十二日。

中军帐内李善脸色有些难看,昨晚到今早,他的心情随着消息的不停传递忽而喜,忽而忧,忽而怒。

总领中军的秦琼正在备战,中军已经开始出兵向西了,李善下首坐着的除了马周、苏勖、苏定方、刘黑儿之外,还有刚刚赶到的疲惫不堪的银州刺史胡演。

好消息不少,中书侍郎宇文士及、黄门侍郎薛元超以及数名官员赶赴京兆各县与同州、坊州、华洲三地,召集府兵驰援长安,已经有数千兵力汇集在长安西侧的新丰、北侧的泾阳两地。

府兵制的好处就在这儿,一旦征召,是不需要大批量提供军械的,府兵都是自携兵器,甚至不少人都有战马。

同时河东那边也有消息传来,十月初九,信使换马不换人狂驰河东,正在绛州、晋州南侧的唐军抽调兵力回援京兆。

河东道行军副元帅屈突通留守河东,左骁卫大将军薛国公长孙顺德奉诏回援,兵分两路,自率三千骑兵从绛州龙门渡过黄河,以步卒为主的其余兵力南下准备走风陵渡口。

从时间上推算,长孙顺德亲率的援军应该能在十月十三日之前赶回长安附近,其余兵力应该在十月十四日、十五日陆续抵达。

这和李善之前的预测大抵相仿,只要不要出什么幺蛾子就好……这个幺蛾子是特指延州道。

今日凌晨,大军整装待发准备出兵,突然军后东边有烟尘扬起,秦琼大惊之下都要调换阵型了……结果来的是李善的旧部,银州总管胡演。

不过胡演只带来了四百骑兵……李善的脸都黑了,延州道即使走了尉迟恭,可能还走了张宝相,但至少能汇集出一支不少于五千骑兵的大军,你李药师这是想作甚?

等胡演将内情小声说完,李善的脸唰一下白了……李靖居然在这么关键时刻出兵灵州,胡演手头的这点骑兵还是将绥州、银州两地将领的亲卫集中起来的,绥州刺史杨则正在率步卒南下。

延州是成建制的大军中,最快回援长安的兵力,李靖却将绝大部分的骑兵全都带走了,即使有秦直道,但步卒南下……至少要两三天的工夫,差不多与河东援军同时抵达京兆。

原本在李善的计划中,延州数千骑兵南下进入京兆,不管是斜刺里进入豳州,还是停驻在坊州与京兆的边界处,都能有效的遮蔽长安北侧的大片战场。

有李靖、张公瑾领军,数千精锐唐骑,必然能使突厥、薛延陀的骑兵不敢随意绕过礼泉大范围的穿插到长安的北侧。

但现在李靖、张公瑾都去了灵州,不管胜负如何,李善已经指望不上他们了,在接下来的两三天内,手中只有两万兵力的李善会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只能从河东调兵了。”马周幽幽道:“十月初七,陛下诏令梁州都督张亮率兵北上拱卫长安,但汉中至关内,道路崎岖,艰难难行……”

“最关键的是战场被分割。”苏勖拉着脸说:“从汉中入关,大都是走佛坪,迈太白山,至郿县后东转,过武功至长安。”

现在郿县有没有失陷不太好说,毕竟胡骑不擅也不愿意攻击城池,但至少除了县城和一些寨堡之外,郿县周边已经是突厥、薛延陀骑兵的势力范围了,就算张亮率兵急行,也会被分割在战场之外。

所以,唯一指望的只有河东的援兵了,胡演是昨晚赶到长安的,李渊都懵逼了,还是李世民反应快,连夜遣派信使赶往河东,现在能回援的也只有河东兵力了。

没有延州军的压制,一旦李善这边顶不住,大股的胡骑穿插在京兆各处,还正在征召的京兆四十余县的府兵、青壮很难能汇集起来,将会被一一击破。

中军帐内寂静无声,脸色铁青的李善突然起身,大步走出帐篷,现在想的再多也没什么意义了。

不过,李药师,你给我记住,这次侥幸不死,扒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