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已经是硕果仅存,族中已无男丁,所以才会北上,早年前隋边城郡公之子金城郡公尔朱休曾在江南任职,母亲就是那时候与尔朱焕相识的。”

显然李善早就打好腹稿了,尔朱焕这个点自己是不可能绕过去的,“不过初至长安,一时间难以寻觅,臣患了一场重病,次年又随军出征河北……”

“直到数年前臣以长史领代州总管府,陛下遣派官员充实,代州司马尔朱义琛……这才知晓堂舅尔朱焕是东宫属官。”

“原来如此。”李渊捋须细想,倒是都对得上,应该是泾州、原州一战之后,怀仁与二郎交好,所以怀仁才暗中力劝尔朱焕转而投二郎。

二郎倒是的确可能不知道实情,怀仁向来对身边人极为宽仁,尔朱焕是其舅舅,怀仁不会告知二郎……以免尔朱焕犯险。

李渊越想越觉得对得上,但一旁的平阳公主却是半信半疑的盯着李善,就算是实情,也不是所有的实情……更别说,平阳公主到现在还记得李善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的说不涉夺嫡,扯谎都扯的没边没际了!

而另一侧的柴绍却是咧咧嘴,他也想起了那次李善信誓旦旦的保证了,不过他记起来当日李善说的另一番话……不过仿效薛家兄弟罢了。

薛万彻、薛万钧一个投入东宫,一个投入天策府,以保证门楣不坠。

当时柴绍就觉得诧异,的确,凌敬投入了天策府,成为了秦王的心腹幕僚,如果要对比一下的话,那你李善在东宫的人一定不会是个普通人。

柴绍猜测过很多人,现在知道了,那个人是尔朱焕。

虽然说郎将的地位稍微低了点,但也是十六卫体系中仅次于大将军、将军的高级将领了,而且还是太子的心腹……此外还是李善的舅舅,综合起来倒是勉强对等。

一切都合情合理,虽然说在东宫埋有伏子,但问题是尔朱焕是晋阳老人,早在李建成册立太子的时候就已经投入东宫了,并不是李善想方设法安插进去的。

李渊笑着说:“二郎此番能转危为安,首功为怀仁,次功便是尔朱焕了。”

“这个……”

“若非尔朱焕冒险将你送出宫城,不提朕与二郎……社稷难存。”李渊叹了口气。

这话是真的,就算李建成将李世民以及子嗣杀的干干净净,就算张仲坚、李靖被李建成笼络,但大乱肯定会遍及关内、陇右、河东各地。

仅仅关中,张公瑾、张士贵、李孟尝以及灵州军内大量的秦王一脉将领会效忠李建成吗?

更别说河东南部的数万大军的领军者全都是秦王一脉,他们会伸出脖子让李建成砍吗?

大乱几乎是不可避免的,而且大唐和突厥战事正酣,一个不好,大唐就要被灭国。

平阳公主好奇问道:“怀仁,尔朱焕将你送出太极宫……但是夜间朱雀门、承天门都是落匙的。”

“的确。”李渊也好奇起来,“之前怀仁还说私下启禀,到底是如何出宫城的?”

李善咧咧嘴,小声说:“其实尔朱焕带着臣走通训门去了东宫……”

“呃……东宫?”柴绍神情有些古怪,虽然想一想这的确是唯一的路径,但东宫谋逆,尔朱焕却将李善藏在东宫,实在令人意想不到。

“何时出东宫的?”李渊笑着问:“记得怀仁提及,出金光门时候天色未明,长林门应该还没有开启吧?”

李善的声音更轻了,“伯父,夜晚宵禁,只有金光门会开……”

李渊一头雾水,转头看了眼,平阳公主和柴绍同样一头雾水。

“说清楚!”平阳公主没好气的说:“卖什么关子!”

“呃……”李善嘿嘿笑道:“是夜香……尔朱焕寻了个夜香郎将臣带出城了。”

李渊瞪大了眼睛,指了指李善,他有点同情那个逆子了,如果知晓是这么被翻盘的,只怕活过来都会再被气死啊。

请罪(下)

李渊之前已经小睡过了,如今困境已解,倒是精神奕奕,与几人就在淑景殿用了早餐。

吃完饭后,柴绍与平阳公主离开,李渊挥手让人退下。

因为内侍省殿中监苏制的叛变,以及太子与后宫的紧密联系,所以后宫是肯定要经过一轮甚至几轮清洗的,现在服侍李渊用餐的都是秦王妃刚刚从天策府调来的。

“怀仁,朕不相谢,日后还长。”李渊首先将态度摆出来,对着一个两年内三度救驾的臣子……算上以后肯定要继承皇位的李世民,那就是六度救驾了,李渊自然是要摆出态度的。

“陛下这话有些重了。”李善也要适时的摆出态度。

“不重不重。”李渊笑着摆手让李善坐下,沉吟片刻后才问道:“怀仁何时择二郎?”

李善心里也有数,尉迟恭和刘黑儿并肩杀入玄武门,要说自己与李世民之间没有私下的联系,那真是鬼都不信。

关于时间点,李善和李世民都想到了,而且也提前确定过,立即脱口而出:“臣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