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杨文干不吭声,李善笑道:“是太子命你在坊州仗宜君仓养兵,但你麾下也不过千余兵力,宜君仓总不会只有这点粮食吧?”

“司库参军私贩粮食,以至于……”杨文干勉强解释了句,这还是因为李善没有直接将养兵这个帽子扣在他头上,而是扣在李建成头上。

“司库参军周舫。”李善点点头。

两刻钟之后,翠微殿后殿内,李渊一边看着内侍的记录,一边听着李善的剖析。

“得太子中允王叔玠密信,杨文干仍犹豫不决,直到宇文颖劝其起兵,冒险一博。”李善滔滔不绝的说道:“杨文干即刻起兵,连夜南下。”

“虽宇文颖自承未曾附逆,是被杨文干裹挟,但多有守军亲眼目睹,宇文颖与杨文干并肩立于旗下,此言实在不足为凭。”

李渊点点头,“朕已命侍卫回京,取太子中允王珪书信。”

“陛下是怀疑那封信?”

“嗯。”李渊面沉如水,“魏玄成急奔仁智宫,杨文干突然起兵谋逆……”

这两件事显然是前后矛盾的,如果杨文干是被宇文颖叙述的桥公山举告太子谋反而被迫起兵谋逆的话,那这封信的真实程度就值得商榷了。

顿了顿,李渊放下手中的记录,“你要请命,留杨文干一子流放?”

“呃……”李善支支吾吾了会儿,低声说:“臣只是许诺而已。”

李渊哼了声,忍不住笑骂道:“你倒是会做好人!”

李善的意思很明显,我只管开口,至于陛下答不答应,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萧卿、御史中丞孙伏伽明日抵仁智宫,汇同询问,但仍以你为首。”李渊收起笑容。

李善手下能用的人实在不多,而且还要节制诸军,不可能一一审问,所以才会请求李渊考虑给其配上两个副手。

其实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以及经历,李善心里已经明了,只需要把控大致的方向就够了,李元吉是无论如何都洗不干净了。

李善要注意的是两件事,其一是可能这两日就要到了的杜淹,另一个就是还在长安的封伦。

问询(二)

七月二十日。

御史中丞孙伏伽略有些不满的看着一旁懒懒散散的李善,虽然是同年,而且还有些来往,但孙伏伽向来性情端谨,最是看不惯李善的懒散……御史台那么多份弹劾魏嗣王的奏折,至少一半多都是他的手笔。

不过萧瑀虽然也严厉刻板,但却是个聪明人,他与隋唐两朝三任帝王都是姻亲,几起几落,不可能不识趣。

面前这位魏嗣王只要不再沾染兵权,以秦王的心胸,将来必是朝中数的出来的重臣,更别说即使是在这一朝,去年仁寿宫,今岁仁智宫,两度救驾……如果秦王登基,那都能算四次了。

李善觉得有些无聊,长时间的谋划,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接近尾声了,最终有什么样的结局很难说,但至少李渊、李世民活了下来,这就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只要能勾出封伦,那至少能保得住尔朱焕这个舅父……不过关于自己与尔朱焕之间的关系,李善还没想好,他不希望将来很长很长的时间,尔朱焕与母亲不能兄妹相认,但怎么揭露这层关系,却要很讲究技巧。

正想着呢,外间的范十一疾步入内,瞥了眼地上的中年人,附耳在李善嘴边说了几句。

萧瑀停下了问话,转头看见李善脸上有诧异、恍然、疑惑各种神色先后呈现。

下一刻,李善表演火力全开,收敛笑容,接过孙伏伽身边文员递来的誊抄看了几眼,随即视线落在了跪在地上的坊州司库参军周舫的身上。

“乱民作乱,是因盗匪洗劫村落。”李善丢下纸张,“但更是因为宜君仓空空如也。”

“杨文干并东宫属官已然招供,坊州刺史杨文干于坊州以宜君仓养私军,心怀不轨,但宜君仓乃是关内道最靠近京兆的粮仓,储备粮米颇多。”

“杨文干不过也就养了一千左右的私军,剩下的粮米呢?”

“你若不开口,必然族诛,说不定还要连累母族、妻族……”李善转头问:“此人母族、妻族?”

萧瑀神色微动,“此人母族倒是庶民,但妻子乃出自渤海封氏。”

“渤海封氏?”李善作讶然状,“封相?”

萧瑀微微点头,可以说这一次的仁智宫事件,将几乎所有的宰辅都卷了进来,杨恭仁、陈叔达、裴寂、裴世矩都跑不掉,萧瑀也被指令协助李善审问,唯独封伦没有被卷进来。

更重要的是,封伦兼任天策府司马,是秦王一脉的中坚力量,也是除了李世民之外,职位最高的一个。

李善咂咂嘴,“罢了,渤海封氏……那只能是你周家了,已然发文去河东,搜捕你一家老小。”

跪在下面的周舫瑟瑟发抖,李善用推心置腹的口吻说:“说吧,其实已经有人招供了。”

周舫身子抖了抖,李善继续道:“孤没骗你,杜楚客已然承认,玉壶春酒肆的粮米大都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