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去年芙蓉园一事,崔信其实是想把李善推出去拦一拦有意求亲的燕郡王罗艺独子,而李善却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抛出了那首《爱莲说》。

也就是这首《爱莲说》,才让世人将李善与崔十一娘视为天合之作,也让崔信夫妻一筹莫展……想再找个门当户对,都找不到了!

不过自己曾经拒绝与清河崔氏联姻,这件事当时在场的只有凌敬、苏定方,以及马周!

苏定方那不可能,凌敬也没有必要,会是马周吗?

除夕(中)

案上的火狐皮帽好生惹人喜爱,朱氏把玩了片刻,突然问:“对了,自年初那次之后,马周一直未回,其母念叨了好些次了……”

好你个马宾王!

感情真的是你碎嘴啊!

李善暗暗咬牙,早就准备找个机会见一面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朱氏深深的看了眼儿子,之前她影影绰绰的向凌敬提起过,不过后者后来传话……乃是马周自请。

“宾王兄如今就在长安,只是不便回庄。”李善加重语气,“其母在庄,不可外泄。”

“嗯。”朱氏迟疑了会儿,低声道:“勿要弄险。”

李善叹了口气,“孩儿也不想弄险,只是预防一二罢了……此事,不可让东宫知晓。”

“东宫?”朱氏有点懵懂。

李善笑道:“若是母亲不望孩儿弄险,不如将实情一一道来。”

朱氏这次听懂了,儿子话里的东宫指的不是太子李建成,而是自己那位嫡亲的兄长。

看母亲还在犹豫,李善径直道:“孩儿知晓母亲好意,但尔朱义琛不过小有战功,初初声名鹊起,便遭同僚无端叱骂……”

朱氏眉头一挑,呵斥道:“那是你三表舅!”

“是是是。”李善笑道:“但三表舅以尔朱为姓,娶的还是赵郡李氏女……母亲如此严守身世,无非是因为太原王。”

太原王,指的当然就是尔朱荣。

朱氏叹了口气,“百年前韩陵之役,高欢几乎杀尽尔朱一族,尔朱敞逃生,但其实除了尔朱敞外,尚有三支尚存。”

李善眨眨眼,“还有三支?”

“太原王堂弟尔朱仲远逃遁江南。”朱氏缓缓道:“太原王共有五子,长子为北魏孝文帝伏兵所杀,年十四而亡,他便是为母的曾祖父。”

李善眨眨眼,那也就是说,如今在东宫的那位是尔朱荣传下来的正儿八经的大房嫡支子孙。

“次子、三子均阵亡,无子嗣传下。”朱氏脸色有点难堪,“高欢此僚,荒淫无度,将孝庄帝皇后、建明帝皇后均……”

李善来到这个时代也好几年了,在察觉母亲身世后也探查了不少北魏末年的资料,在心里算了算,不禁咋舌。

孝庄帝元子攸的皇后尔朱英娥是尔朱荣的女儿,建明帝皇后尔朱氏是尔朱兆的女儿,而尔朱兆是尔朱荣的侄儿……换句话说,高欢是将姑侄女一并收纳后宫了。

不过历史上的北齐皇族……全都是这种货色,大名鼎鼎的邙山之战,不就是因为高欢的儿子高澄好色,好色也就罢了,居然想强奸豫州刺史高仲密的妻子,高仲密立即向宇文泰献上了虎牢重关,从而引发了邙山之战。

这位高澄十四岁就因与其父高欢的宠妾郑氏通奸,差点被高欢杀掉……嗯,这位郑氏出身荥阳郑氏。

那位高仲密的妻子李氏出身赵郡李氏。

活该这厮在篡位之前被刺杀……不过也算过瘾了。

朱氏一笔带过,接着说:“因此太原王四子尔朱文畅、五子尔朱文略未死。”

李善点点头,其实高欢和尔朱荣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相反在高欢崛起的过程中,尔朱荣对其多有提拔……之所以大杀特杀,一方面在于权力的过度,另一方面在于不杀不足以笼络人心,尔朱荣当时的名声太臭了。

“后尔朱文畅行刺,被高洋斩杀。”朱氏轻声道:“尔朱文略被高洋亲手射杀。”

李善默默听着,还没说到头呢,自己这一支是出自尔朱荣长子那一脉,但那位尔朱菩提十四岁就死了,母亲为何还要说起尔朱荣剩下的那几个儿子呢?

“那一次,高洋尽诛残余的尔朱氏族人,就连太原王之女尔朱英娥亦被杀。”朱氏叹道:“其实尔朱文略小有过错,就算有取死之道,何至于让高洋覆灭尔朱一族?”

“那……”

“那一次,有叛臣告密,祖父为太原王嫡长孙。”

“噢噢噢。”李善这下子完全听懂了,高家可以留尔朱荣几个儿子性命,但难以容忍尔朱荣的嫡长孙隐蔽其间……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可以容忍,但难以容忍被欺瞒。

“尔朱敞有两子,长子尔朱端,次子尔朱休,尔朱义琛乃后者独子,兄长托庇于尔朱端。”朱氏叹道:“太原王杀戮太重,即使百年,仇恨亦难消,为母幼年被送往江南,托庇于太原王堂弟尔朱仲远一脉,但后岭南大乱,改姓为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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