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定方没吭声,只转头示意亲卫都跟上李善。

“大郎怀仁,你令行禁止,倒是般配。”朱玮延手,带着苏定方上了山。

一刻钟后,饶是苏定方自小老成,也不禁目瞪口呆,在东山寺的最内侧,通过两处宅院和长长的通道后,他看见了数不清的各式粮米。

“亦是让尔等定心。”朱玮轻声道:“即使如今全村五百户,人口逾两千,也足以饱腹。”

“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多?”苏定方都怀疑朱家沟的人是不是抢了哪处的官府粮仓。

“早在半年多之前,刘黑闼复起,突厥大军南下之前,大郎便密令人在各处购买粮米。”朱玮叹道:“若非如此,朱家沟田地贫瘠,大郎何敢携数百人而归?”

此时此刻,山下的李善已经躺到床上了,听着一旁的小蛮的叽叽喳喳。

“郎君……”小蛮不满的拱到李善的怀里,说了好一会儿,嘴巴都干了,但李善懒洋洋的。

李善实在困了,但从书房里找出那本诗册之后,只看了几眼不禁有些傻,全是用拼音字母……有的诗句,想半天才想出来到底是怎么念的。

“别闹,别闹。”李善一手搂着小蛮,心里还在想刚才那句拼音,用什么诗,关键还是时期上,尽量是唐诗,符合时代审美,能不用典就不能典。

“郎君……”

我可是个正经人!

李善松开手,将小蛮推开,郑重其事道:“吹灯,好好睡觉!”

再会渣男(上)

虽然昨晚睡的很迟,但第二天李善却醒的很早,而且这一晚的睡眠质量非常好。

过去的几个月内,李善基本上都睡得不踏实……总觉得脑袋边上有个蓄势待发随时启动的闹钟。

门房老范已经烧了热水,李善慢悠悠的洗脸刷牙……说起这事儿就心酸,去山东特地带了三根牙刷,但在被突厥撵屁股的时候丢了。

换句话说,李善已经快两个月没刷过牙了。

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罢休,李善问了问墨香,母亲还没起床,让炊房下了碗汤面,随便填了填肚子……这方面家里一直不太讲究。

昨日四处转悠时候已然入夜,今日才漫步细看,颇多惊喜。

李善登上村西头不远处的小小山丘,放眼望去,前方是个不算小的圆形水潭,他随军南下之时已经挖的差不多了,如今蓄水颇多。

两道平缓的引水渠将潭水缓缓引入村内,在每一间宅子门口流过,蜿蜒向东而去。

“大郎,昨日看过了,村东口那边也挖了个水潭。”身后是朱八。

苏定方严令,但凡李善出门,身边必有亲卫……呃,这个主要是凌敬交代苏定方的,哎,李怀仁太能招惹是非了!

“昨晚听小蛮说过,是个月牙潭。”李善搓着手笑道:“村落能改个名,称日月村,或者日月庄。”

朱八大大咧咧的说:“待得大郎日后封爵,庄子归到名下,改什么名字都无所谓了。”

封爵?

有点难啊,能在长安站稳脚跟,还要费尽心思呢。

李善在心里想,昨日凌敬那话说的不错……自己想长时间隐瞒自己的身世,可能性不大。

即使李德武不愿意泄露,李客师夫妇、王仁表、李楷都严守秘密,但也难免李世民拿此事做些文章。

这种政治生物……基本上没什么节操可言。

自己应该找个机会……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者找个合适的人选。

李善在山丘上久久驻足,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转身眺望,看见北面东山上,似有银光闪动。

眯着眼看了会儿,李善才猛然醒悟,那是从东山引水的引水渠,层层渐落,蜿蜒而下……这还是李楷特地找了工部大匠帮忙设计的。

水势大小,引水量多少,以及引水渠的规格、布置、方向,都不是随随便便的。

“大郎,老范来了。”

李善转头瞄了眼,门房老范气喘吁吁的赶来,“郎君,有贵客来访。”

李善有点吃惊,谁会这么早来访?

而且还是自己回来之后的第二天一大早……消息这么灵通吗?

来到朱家沟的第一个清晨,凌敬同样起得很早,人老了,觉就少了。

洗漱之后,凌敬正准备用饭,突然听见外间有马嘶声,起身看了眼,不禁有些意外。

数十骑正在隔壁对门的李家宅院门口,为首者是一个宽袖长袍的中年人,面阔长须,皮肤白皙。

只看来着衣着华美,仆人束手林立,坐骑矫健,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凌敬暗骂了句,昨日就说了,让你闭门谢客,这倒好,第二天早上就有人登门了!

想不招惹是非,只怕有点难啊。

凌敬人老了,也眼花了,但看远处比看近处更加清晰,他清晰的看见,那中年人看向李善的眼神中,带着几丝喜色,也带着几丝慈意。

李善转头看见凌敬,笑着行了一礼,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