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善考虑的比较远,凌敬并不希望自己长久的待在代县,而李善却不这么想。

如果要在代县雁门多待上两年,避开长安那个漩涡,那么有一个地方是最能发挥苏定方能力的,同时也是最危险的。

马邑。

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李善都绝不想看到首鼠两端的苑君璋长久占据马邑,他希望在明年六七月份突厥惯行的南犯之前,驱逐苑君璋,另择良将镇守马邑。

若在雁门之内,苏定方其实并没有太多用武之地,但如果苏定方真的调到代州,裴世矩会不会使手段将苏定方塞到马邑去?

不说其他的,当日欲谷设被擒,苏定方可是出了大力的。

李善的视线扫过在一旁侍立的杜晓,斟了一杯酒,笑着递过去。

杜晓恭敬上前,双手持盏一饮而尽。

“崞县故事,不可外泄。”

“是。”

“此次马邑一行,还要拜托杜兄。”

“公主、柴公皆有令,悉听郎君之命。”

此次崔信北上,平阳公主特地遣派杜晓率百名精锐亲卫护送,李善、崔信往马邑招抚苑君璋,此行说起来简单,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风险,李善准备将公主府亲卫和自己的亲卫混编,让杜晓、王君昊带队。

这时候宴席间,众人吹捧完崔信,已经开始转向吹捧李善了……崔信斜眼看去,视线正和笑吟吟的李善撞了个正着。

未来老丈人真不好伺候啊,看起来满腹怨气……李善收敛笑容,抬起右手做了个手势,席间言语顿止,一时寂静无声。

崔信扫了一眼,压抑住心中的震惊,去年清河县中,他见到的那个少年郎,意气风发,言辞锋锐,今日的李善,威仪甚重,凛然生威,一个手势,纵是早年就名扬河东、身登高位的刘世让、李高迁都闭气凝神。

“今日至此。”李善轻声道:“散了吧。”

众人纷纷施礼退下,李高迁、薛忠等人和李善打趣几句,只留下了李善、李道玄和崔信。

李善延手请两人去书房坐定,落座后就说:“道玄兄何时回京?”

已经十一月末了,齐王李元吉早就回京,只是因为苑君璋攻下马邑,李道玄才拖延至今,调其回京是必然的,毕竟李道玄并没有在河东一直待下去的理由。

“三兄来过信,约莫十二月中旬启程回京,正赶上年节。”李道玄掐指算了算,“半个月,应该赶得上。”

从雁门关到马邑,快马奔驰一日夜就到了,如果没有意外,加上谈判、授勋等等,十天之内就应该回来。

李善眼神闪烁不定,想了会儿后才说:“明日遣苑孝政亲卫报信,后日启程,还请道玄兄亲自坐镇雁门。”

“好。”李道玄一口应下,瞥了眼崔信,迟疑道:“宜阳县侯……”

“一并去马邑。”李善干脆利索道:“不留道玄兄了。”

崔信心里大是起疑,圣人指派自己和李善招抚苑君璋,为何要将宜阳县侯刘世让带去马邑?

刘世让是雁门守将,奉命经略马邑,半个月前马邑失陷,朝中正要问罪,而苑君璋旋而来降……难道刘世让和李善同气连枝?

对了,三个月钱马邑大捷,刘世让让功李善,后者为其扬名……适才宴席间,刘世让也对自己颇多礼遇。

李善和李道玄的关系不用客套,议定时间之后,后者就出了门,只留下这对未来翁婿。

伸手挑了挑灯芯,灯火猛地亮了亮,将两人的身影朦朦胧胧的映在墙上。

“此地简陋,慢待世伯了。”

李善随口找了个话题,没想到却惹得崔信心头火起。

“若无简陋之地,何来《陋室铭》一文?”崔信冷笑道:“此等名文,已遍传长安,与《爱莲说》并肩。”

李善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信中说《陋室铭》是为叙心志特地写给崔小娘子一事了,只觉得莫名其妙。

想了想,李善端起水壶倒了杯水……这次还没等他说话,崔信脸就黑了。

片刻后,看着桌上那副精美的茶具,再看看崔信那张黑脸,李善不禁咧咧嘴……能理解,能理解,宠女狂魔嘛。

雁门关(中)

未来岳父尥蹶子……呃,这个李善没什么经验,劝了几句崔信不理睬,赞了几句茶具崔信更是火大,一直到李善将一个多月前“写”的几首边塞诗拿出来,崔信才神色略缓。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崔信反复吟诵,“虽是残句,但可见边塞之景。”

眼神复杂的打量了几眼对面的青年,崔信在心里叹息一声,此等人物,既有文韬武略,又心有谋划,如今独当一面,看看雁门上下的态度就知道其手段了……要知道李善只是代县令而已。

“怀仁可知,清河崔氏始祖?”

“齐国正卿崔杼入鲁,十五世孙汉东莱侯崔意如,长子次子分别定居清河郡武城、涿郡安平,遂为清河崔氏、博陵崔氏始祖。”

崔信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