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农卿现在还是李善呢,那是个不管事的,柴绍应道:“司农少卿赵元楷、宇文颖,后者随驾。”

不多时,宇文颖奉诏觐见,气氛缓和下来了……好几位还在打量着有些许得意之色的崔信,心想家里还没出嫁的女儿可以与魏嗣王妃多多来往,讨教些驭夫之术。

“陛下,臣出任司农少卿数月,未接手仓储之事。”宇文颖有点战战兢兢,“仓储事由司农卿魏嗣王、司农少卿赵元楷主持。”

“怀仁……”李渊心知肚明,李善那厮就是个甩手掌柜,呃,应该只是甩手,掌柜都算不上了,估摸着今年都没进司农寺门几次,那只能是赵元楷了。

赵元楷在朝中的名声臭的很,能出任司农少卿很大程度不是他出身天水赵氏,而是其父前隋名臣赵芬留下的遗泽。

“赵元楷……”李渊想了想,“关中粮仓都是其主持?”

“是。”宇文颖赶紧甩锅,“关中坊州宜君县粮仓,华洲永丰仓、龙门仓,河东太原仓均是赵元楷亲自掌管。”

李渊不以为意,转头吩咐,“明日遣人去宜君县,命坊州刺史押送粮草至仁智宫。”

殿中监苏制应了声。

坐在李世民身后不远处的凌敬借着皎洁的月光一直在细细打量着齐王李元吉,他记得很清楚,李善初任司农卿就提及,关中粮仓……特别是宜君县粮仓很可能有亏空。

为此李善使了些小手段,逼得赵元楷很是狼狈,后者先后求到了平阳公主、崔信等人各处,但李善都不为所动,最后赵元楷请出了齐王李元吉的心腹荣九思。

但这两年,凌敬一直有所留意,荣九思与赵元楷其实并没有什么来往,只怕赵元楷与齐王之间的关系,旁人是不知情的……毕竟荣九思也是门阀世家出身,为赵元楷说清,旁人知道也不会想到荣九思背后的李元吉。

但凌敬、李善都很确定李元吉与赵元楷之间必定是有着某种联系的,这种猜测是从杜淹的玉壶春酒肆开始的。

玉壶春酒肆耗用的粮食就是来自宜君县粮仓,这件事在这时候出现纰漏,差不多就要捅穿了,凌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隐隐能察觉得到,李善送来的消息应该无误……这是即将事变的端倪。

最让凌敬难以理解的是今天范十一通过苏定方送来的消息中的时间……七月十五,七月十五。

凌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如果真的按照李善预料的那样,仁智宫会有事变,但李善是怎么知道准确的发动时间的呢……太匪夷所思了。

要不是最近一个多月时常与李善商议,凌敬都觉得背后的主谋是李善本人了。

就在这个时候,百多里外的长安城内。

封伦笑吟吟的走出一座府邸,将他送出门的是京兆杜氏的杜淹,两人都是天策府的属官,虽然平日从无来往,但如今秦王一脉大都去了仁智宫,留在京中的人手不多,两人公开来往也不打眼。

封伦上了马车扬长而去,而杜淹久久的站立在门外,脸上神色复杂难言。

谁想得到宜君县粮仓亏空了那么多!

玉壶春酒肆应该用不掉那么多,封伦那个在坊州出任司库参军的侄儿应该不止我一个买家吧?

杜淹缓缓踱步走回门内,脑海中闪现的不是即将而来的种种可能,而是多年前在洛阳之战后自己被捆着丢在地上的狼狈模样,是这几年侄儿杜如晦一次又一次的蔑视眼神。

良久之后,杜淹召来了就住在隔壁的侄儿杜楚客。

“记得你提过一个族人,有意出仕,却无人举荐,年初还参加科考,但落榜了。”

杜楚客愣了下,点头道:“叔父好记性,此人命为杜凤举,亦是出自南曲,其父十余年前迁居宁州。”

“有一桩富贵送与他。”杜淹幽幽道:“去唤他来见。”

序幕(上)

七月十三,长乐坡。

李善找了个能观察得到目标,但又不会惹人注意的地方,还特地换了一身相对来说比较普通的衣服……自从成婚之后,他的衣裳一直是由崔十一娘带来的织娘做的,件件都价格不菲。

“阿郎。”从另一个观察点过来的范十一小声说:“看过了,只有一个领队,应该就是桥公山了。”

李善点点头,他以前完全不知道桥公山这个人,今天跑这一趟,一方面是确认尔朱焕的选择,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如果尔朱焕不在,这位桥公山会做什么选择。

印象中,历史上给杨文干运送军械的两个东宫属官,是一起去仁智宫举告太子谋反的。

人数并不多,李善默算了下,七八俩马车,三十多个随从,而且桥公山也没有穿着官服,不过根据斥候回报,这位东宫校尉似乎有些急躁,大声叱骂下属,手中的鞭子将路旁一棵大树的树皮都抽落了。

应该是发现尔朱焕没来……李善心想,舅父终究是信了自己。

李善是个很少给予他人极大信任度的人,这和他前世的人生经历有关,这一世他信任的人也很少,不是有极深的缘由,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