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敬随即话题一转,说起了长孙无忌劝李世民暂时罢手的提议……李善暗骂老隐蔽,这货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玩起权谋倒是把好手。

因为此次天策府受损颇重,就连李世民本人都带伤,一时间是难以抽调将领参与到收复三州战事中的,所以长孙无忌建议按兵不动,如果不复设行军总管府那就最好了……就让李渊、李建成父子接手这个烂摊子,等秦王从各地抽调人手,恢复天策府元气之后再接手战事。

“难道他就不怕突厥席卷而来,与梁师都合兵一处,饮马泾渭?”李善嗤笑道:“到那时候,外有大敌,内有纷争,国破家亡亦寻常!”

凌敬点点头,“所以玄龄、克明都建言,当即刻复设行军总管府,稳固防线,抵御很可能会乘火打劫的突厥,待到八月之后,再行进军,收复三州。”

“殿下可有人选?”

“殿下有意亲自出马,但只怕东宫阻挠。”凌敬苦笑道:“若是麾下重将领兵,只怕太子也是要塞人进去的。”

李善微微撇嘴,上位者都这个德行,当年李道玄与史万宝就是个例子。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凌敬确凿道:“太子亲自登门,请殿下一起觐见,提议复设行军总管府,必有所图。”

现在的局势……李善细细一想,实在有点焦头烂额,本来李渊都已经准备收拾非要夺嫡的李世民了,没想到梁军攻占三州,灵州兵力全军覆没,偏偏李世民力战救驾,而太子拖延出兵时机。

李善心想,估摸着现在李渊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局面了。

至于自己……李善准备尽早就身上这个胆子卸下,节制诸军,说起来好听,但太容易被卷进去了。

军中(上)

距离仁寿宫七八里外,搭建起来的军帐延绵开来,一眼望不到尽头,在大唐天子遭遇突袭的消息传开后,本就因梁师都攻占三州之地而聚集的府兵源源不断而来。

营地内虽然时不时传出战马嘶鸣声,但总的来说还算肃静,营门大开,数十员将领正举步出迎。

人群中的江夏郡公李高迁从缝隙中望见正驱马驰来的那个青年的身影,心中有着无限的感慨,从武德六年初次相见到现在,也就两年光景。

当时的自己官居左武卫大将军,位高权重,麾下近万大军,而对方不过是小小县令,两年内,一介县令屡立功勋,扶摇直上,虽然目前只是一个司农卿,但节制诸军,是天下数的出来的实权人物了。

率几十亲卫疾驰而来的李善勒定坐骑,翻身下马,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足这座营地呢,说起来是节制诸军,但李善处事却很谨慎,每一次发号施令都得到李渊的许可,每一次下令都是在仁寿宫外城内。

“孤乃晚辈,如何敢劳烦张公。”李善笑着快走几步,扶住了要行礼的羽林将军张瑾,“张公数十年前便名扬天下,晚辈早有耳闻。”

年迈的张瑾头发花白,身子还算康健,但眼神颇为浑浊,仔仔细细打量着李善,赞道:“果如陛下所言,世间第一流人物。”

“不敢当张公此赞。”

“怀仁何必自谦。”柴绍笑道:“数年之间,战功累累,邯郸王之名已然遍传天下,即使草原亦惧。”

“张公名列七贵,品点俊杰,乃是本责,自当法眼无差。”窦轨用崭新的视线打量着李善,“数年不见,当年的少年郎已然是当世名将了。”

当年窦轨与长安令李乾佑曾经去过朱家沟,与李善有过一面之缘,之后他先随柴绍西征吐谷浑,后又镇守益州,不过之后东宫、秦王府夺嫡蔓延到了蜀地,窦轨被召回朝中,出任右卫大将军。

窦轨也是倒霉,他在武德五年曾经出任太子詹事,但后来又在秦王麾下参与了浅水原一战,而且还在洛阳大战如火如荼时刻,从蜀地率兵来援,偏偏又出身扶风窦氏,所以李建成、李世民兄弟都不太放心。

“酂国公太过誉了。”李善苦笑道:“全赖将士用命,呃,欲谷设那厮非要蹲下来做踏石,实在无奈。”

窦轨放声大笑,惹得其他将领纷纷投来异样的视线……窦轨其人,性情严酷,待人苛刻,从来不给人好脸。

笑完之后窦轨才略略一提,“他日挥鞭北上,必要一观苍头河畔。”

是了,众人都想起来了,难怪窦轨对李善如此和颜悦色,朝中大将中,就这两个人最喜欢用敌军士卒的尸首垒京观。

当然了,这次李善力承利弊,劝诫李渊,使得其侄儿太常卿窦诞得以生还,也是一个原因。

在场诸将中,张瑾辈分最高,十多年前就与苏威、宇文述、裴世钜等名臣并列选曹七贵,而柴绍、窦轨都是外戚,而且都与李善有交情,三人为李善一一介绍诸将。

赶来勤王的将领颇多,有的是从长安赶来,李善还认得几个,有的是从各府赶来,李善就不太熟悉了,毕竟出仕也就三四年,而且还一大半时间都在外地。

其中给李善留下深刻印象的不多……呃,准确来说,是因为这些名字都没流传后世,至少新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