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世长、段德操、杨则来得迟,那是因为率领的是步卒,胡演只带着四百骑兵可是在十月十一日深夜就赶到了长安的。

不管李靖是什么缘由,终究这个锅是砸在他身上的……张公瑾是李世民的心腹爱将,但李靖可不是。

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江国公陈叔达一进帐就劈头盖脸的数落了李善一顿!

别说李善本人了,就是李靖都懵逼了!

陈叔达倒是没有去扯薛延陀那些破事,而是揪着李善骄纵到将平级的延州道行军总管完全排除在外这点批驳……李善都无语了,我和李靖之间的仇怨……我可没有因私费公!

“老夫只问你李怀仁,李药师欲击胡,可有罪过?”陈叔达须发皆张开,“你何故斥之?”

李善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用极为诚恳的口吻说:“就是想给他个难堪!”

李靖那张脸啊……边上已经有人忍不住笑出声了,可能是想让李靖更难堪些。

“住嘴!”平阳公主叱道:“此为军国大事!”

“若有怨仇,当私下……至少不能如此明里……”

“噗嗤……”

几道不悦的视线投向了面容扭曲用力捂着嘴巴的马周,他这次还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平阳公主这番话说的太……你可以给李靖难堪,但不能藏着点嘛,别闹得大家伙儿都跟看热闹似的。

陈叔达黑着脸将众将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李善、李靖、杜如晦几人。

“状况如何?”柴绍笑吟吟的问:“适才从淳化县北经过,突厥似有异动。”

“已经增派兵力,只有百多骑窜走。”李善随口道:“反正往北逃,也绕不过子午岭,等聚歼突厥主力,再使游骑搜捕就是。”

“有把握吗?”凌敬皱眉道:“若是伤亡太重,可放一条路,从后掩杀。”

“步卒布阵,步步为营,已经抽调兵力、民夫了。”李善应道:“明日一早,以战车布阵,弓弩掩杀,从东西两侧进军,压缩空间,北边留出生路,苏定方、尉迟恭领重骑侧击,待得突厥溃散,再行追击。”

柴绍点头赞同,“突厥已入绝境……陛下、太子均赞,此战怀仁首功。”

李善瞥了眼李靖,“也颇为凶险,无兵力汇集遮蔽长安北侧,只能尽量拖延时日,幸好姐夫在新丰汇集兵力得力,河东兵力来援也及时。”

这一战最凶险的地方就在这儿,因为李靖的贸然出兵,导致了长安北侧大片的区域缺少兵力,要不是李善拖延时日,李世民手里还真拿不出足够的兵力来对付都布可汗。

凌敬转头看向李靖,神情淡淡,“代国公出兵灵州,时诏书未至延州,陛下、太子不以此问罪,且代国公率兵自原州南下,截住突厥,亦有功勋。”

李靖一声不吭,自己也就只有率领六千骑兵爬山越岭的功劳了,抵达战场之后,兵权都没了。

“你李怀仁功高盖世,便如此骄纵?”陈叔达哼了声,“帐内均为你李怀仁亲信旧部……”

“江国公!”平阳公主清喝一声,“慎言!”

陈叔达脾气向来不好,公开和李渊顶牛也不是一两次了,历史上还与萧瑀在太极殿吵架吵得李世民大怒,将两位宰辅一起罢官。

“难道此言有差?”陈叔达两眼一翻,“老夫历经数朝,见以功而自傲者,如贺若弼、高颎!”

贺若弼、高颎两人都是前隋名臣,都得隋文帝杨坚重用,后来都被隋炀帝杨广所杀……罪名都是一样一样的,诽谤朝政。

“江国公说得在理。”凌敬看了眼李善,“居功而不自傲,此为保全之道。”

李善很是无语,我从来都是居功而不自傲的好不好?

也就是狠狠收拾了本身就有过错的李药师嘛。

平阳公主也不吭声,她之所以最后答应跑着一趟,无非也就是这次李善做的太过……她不希望李善在父亲、二弟心目中留下可能以后会至祸的引子。

嗯,在李善自己看来,自己也没做什么……但在其他人看来,实在嚣张的有些过头。

将被公认为天下排名前三的名将李药师弄得如此狼狈不堪,关键是弄得李药师麾下的将领都不肯听令……不肯听令是一个关键,另一个关键是只听他李怀仁的命令。

李善叹了口气,斜着眼睛去看柴绍……李靖是李渊的嫡系,而且还很被李世民看重,你们无非就是来和稀泥的。

一直没吭声的房玄龄笑着说:“怀仁,总不能让你一人将战功全都抢了去吧?”

“那就是解职了?”

李善倒是无所谓这个泾州道行军总管的职务,说句难听的话,这场大捷的首功早就被他攥在手心了,就连李世民都抢不走……也已经将李靖建奇功这条路给堵死了。

唯一的问题是,李善不希望看到李靖取代自己。

当然了,如果李渊、李世民是让李靖来取代自己……也不会将平阳公主、凌敬派来了。

略为等了等,李善问道:“何人接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