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军功盖世,朝中威望无二,除了他,还有谁有资格身登大宝呢?”

看尉迟恭还保持沉默,李善无奈的苦笑道:“敬德兄不会是信了去岁末的流言蜚语吧?”

尉迟恭忍住没有笑出声,但嘴角拉出了一条弧线……去年末,长安坊间传闻李怀仁是皇子,至今还有人半信半疑呢,毕竟李善的父亲至今都不知名,只知道姓李,祖籍陇西成纪。

看尉迟恭还没有开口,李善坐下,想了想才开口:“自武德四年初入长安,孤已择秦王。”

“但秦王心有犹疑,未肯接纳,即使孤于山东战事筹谋有功,一直到武德五年八月,孤即将赴任代地之前,才与秦王正式相见,叙讲心意,终得秦王接纳。”

“其中缘由,秦王知晓,杜克明、房玄龄、长孙辅机也都知晓,敬德兄无需担忧。”

短暂的沉默后,尉迟恭终于开口,“秦王传令,皆听魏嗣王指派,见半块玉牌,必然领兵至日月潭。”

李善松了口气,虽然只是到日月潭,但也可以了,日月潭距离长安很近,赶到庄子,如果长安已然生变,尉迟恭也坐不住。

再商议了下细节后,李善话题一转,“原先不是调五千兵回京吗?”

“听闻灵州战报,李药师欲建功,已有数千兵出芦子关入夏州。”尉迟恭解释道:“当时延州府也只有四五千兵力,只能挑选三千精锐即刻南下。”

“出芦子关?”李善怔了怔,“李药师想作甚?”

“补足夏州兵力。”尉迟恭顿了顿,“此是李药师原话。”

李善嗤笑道:“整个延州道只不过三万兵力,还要分驻延州、夏州、银州、绥州四地,夏州在长城以北,李药师当屯重兵在后,贸然出关……”

“不太可能是侧击灵州突厥,距离太远,隔着盐州呢,而且一旦遇挫,跑都没地方跑!”

李善发了会儿呆后,突然问道:“敬德兄于延州,可知河东战局?”

尉迟恭有些莫名其妙,“临行前得军报,突厥破忻州,攻破河庄关,入并州,曹国公李世绩、宜阳郡公刘世让被困朔州……”

尉迟恭脑中灵光一闪,“难道李药师是去朔州了?”

“那么远,隔着黄河、清水河,而且途中沟壑众多,骑兵极难翻越。”

尉迟恭就是朔州人,非常清楚地势。

李善咽了口唾沫,他差不多猜到了李药师想干什么了。

围魏救赵啊。

突厥两位可汗以倾国之兵南下,如今五原郡应该极为空虚,不需要大军,只需要一支轻骑,只要能抵达五原郡,突厥必然大乱,只怕难有战心。

送走尉迟恭后,李善举着油灯看着悬挂在墙壁上的地图,其实五原郡扩地极大,但最为重要的定襄城。

定襄城距离云州边界并不远,大约距离长城只有不到百里,如果李靖遣派一支轻骑往东北方向,不横向去朔州,而是越过榆林,渡过黄河,杀往定襄……

非常意外,但李善不得不承认,李靖的选择很可能会成为解决这场战事的关键妙手。

好大的瓜

十月初六,晴,微有风。

这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高悬的太阳洒下暖暖的日光,驱散了近日笼罩在长安城的阴冷,但两仪殿西侧的千秋殿外,万宣道有些恍惚,感觉身上凉飕飕的。

万宣道刚刚从掖庭局出来,本来是准备吃个瓜……这个词还是从李善那儿听来的,如果能查到点什么,说不定能赚一份功劳,但没想到吃到了这么大的一个瓜。

这个瓜太大了,大到让万宣道吃不消,从掖庭局出来,穿过承庆门、百福门、易秋门,都快走到两仪殿了,他还是没彻底醒过神来。

要不要干脆不管了呢?

万一出了什么事牵扯到自己身上,那就糟糕了。

“道生,这是去哪儿?”

万宣道抬头看见了尚书左仆射裴寂,勉强笑着说:“裴公,小侄正要去拜见姐姐。”

万宣道幼年丧父,一直是被李渊、万贵妃养在身边,当年李渊与裴寂来往颇多,也算熟悉。

随口聊了几句,万宣道不得不向北,禀告后通过了甘露门,进了太极宫的后殿,甘露殿是李渊召见宗室、外戚的主要地点,也时常在这儿召宗室聚饮,也有一半以上的日子就是住在甘露殿的,所以这儿实际上就是李渊的寝宫。

绕过甘露殿,万宣道不得已转向西,通过千步廊,进了淑景殿,这是万贵妃的寝宫……这时候的万宣道也不敢去其他宫殿。

万贵妃已经得宫人传报,看见弟弟愁眉苦脸的模样,忍不住就训斥道:“今日不用上衙吗?”

“今早请了假日休沐。”万宣道脸皱得都不能看了,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闷闷的不开口。

万贵妃年纪也不小了,唠唠叨叨的说了好久,嘱咐弟弟要小心谨慎,不要招惹是非,若是空暇就去日月潭请教魏嗣王,那位是公认的学识驳杂,你只要学会一样就足以立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