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事定,你们再回返长安,若事有不协,你们可以北上去灵州,张仲坚领灵州军,应该能护佑一二。”

尔朱焕解释道:“本是打算让你们去华洲,一旦不妥,可以过黄河去河东,或者走潼关去洛阳,南下江南,但若有追兵,只怕难逃,还不如北上去灵州,毕竟朝中不会公然问罪,张仲坚乃是怀仁旧部亲信,决计不至于将你们交出来。”

李善不得不承认,这可能是最好的选择了,若是太子登基,裴世矩如果不将内情说清楚,那朝中就没办法问罪,就算说清楚了,朝中更没办法公然问罪。

而自己身后还有平阳公主撑腰,天台山一战,多少世家门阀都深受自己活命大恩,再加上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这些依附东宫的门阀说情,李建成短时间内还真不能将自己如何……毕竟要考虑到灵州军的动向,这是关中最具战力的精锐了。

朱氏担忧的看了眼李善,她很清楚儿子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勉强说:“若是无事……他日陛下回京,阿郎怎么向陛下解释?”

尔朱焕苦笑道:“那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李善是以探望怀孕妻子的理由离开仁智宫,而且也是以这个理由逗留长安的,却突然带着全家去岐州避暑……偏偏仁智宫那边还出了事,李渊又不是个傻子。

尔朱焕看妹妹面露犹豫不再开口,怔了下后看向了沉默的李善,“怀仁?”

一直在整理思路的李善抬起头,眯着眼重新打量着面前这位嫡亲舅舅,“舅父去坊州作甚?”

尔朱焕身形略有些矮下去,迟疑了会儿才说:“遵命而已。”

李善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回复中的不确定……遵命,是遵谁的命?

但李善没有抓住不放,而是喃喃道:“仁智宫……大半个朝廷都在仁智宫,舅父要去做甚?”

“甥不讳言,自去岁天台山一事后,陛下对太子多有防备,仁智宫内,也是有人盯着罗艺、冯立、郑善果的……只是不知道是陛下的人还是秦王的人。”

“太子更是心知肚明,想悄无声息的攻陷仁智宫,绝无这种可能。”

“舅父去仁智宫……是要去找谁吗?”

看着尔朱焕一直沉默的模样,李善视线闪烁不定,“又或者,舅父不是去仁智宫……”

尔朱焕面色依旧平静,但眼中的惊异之色没有躲过李善的察觉,后者轻声道:“如果不是仁智宫,那只能是坊州刺史杨文干了。”

“记得舅父在太子身边多年,而杨文干乃是太子侍卫出身,想必乃是旧交吧?”

一旁的朱氏看着儿子眉头紧锁,目光清冷,侃侃而谈中带着萧瑟之味,而兄长却有些不太自在,嘴唇微动却没有开口。

这时候,李善长叹一声,起身踱了几步,忍不住眼角余光又扫了扫这位舅父大人,在尔朱焕自承要往坊州一趟之后,李善就有了这种猜测,但没想到居然真的被自己猜中了。

李善穿越到这个时代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在这个时代留下自己的印记,让自己的名字铭刻在史书之上,但同时他也对很多历史谜团极为感兴趣……到现在他都有些懊悔,因为自己这只穿越的蝴蝶,导致不能亲眼目睹解密莫测的玄武门事件。

但现在,有一个谜团解开了,历史上的杨文干事件中,奉命送军械铠甲的东宫属官突然转道仁智宫,告发太子谋反,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其他势力的插手……说白了,这件事是其他人栽赃在太子李建成头上的。

深吸了口气,李善目光炯炯的盯着尔朱焕,“舅父此去坊州,是要送什么东西给杨文干吗?”

尔朱焕霍然起身,目光全是震惊。

果然如此,李善反而坐了下来,在心里这么想着。

虽然历史轨迹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虽然可能时间点与原时空不同,但李渊、李世民、李元吉依旧还在仁智宫避暑,而尔朱焕这个东宫属官却莫名其妙的要去坊州见杨文干……李善忍不住咧咧嘴,历史上告发太子谋反的搞不好就是自己这位舅父。

相见(下)

虽然知道这位外甥在短短几年之内异军突起,文武两道均有极高建树,被誉为“世间第一流”,但尔朱焕还是大为意外,大为震惊,他完全想不通对方是怎么从中窥破这一切的?

外甥向来不涉夺嫡,乃是陛下嫡系,难道陛下知道了这件事?

尔朱焕不信,这件事极为机密,用的都是绝对信得过的人手,如果陛下知晓……那废太子的理由都不用另外去找了。

呃,谁都想不通啊,谁让李善读过《旧唐书》,还读过《新唐书》呢。

李善叹了口气,“舅父是送军械去吗?”

看尔朱焕没吭声,似乎还没回过神来,李善追问道:“太子意欲使杨文干起兵吗?”

“绝无成功可能。”李善断然道:“杨文干麾下就算召集府兵,也不会超过三千,而左右千牛卫均属精锐之师,加上各将部曲,千余精锐坚守凤凰谷,败敌或许勉强,但绝不至于实守。”

“难道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