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拖延的太久了,早就准备好的廊下食都凉了,朝臣们纷纷拥拥的走出承天门,承天门大街上人头耸动。

“噢噢,安德郡公。”李善与一位约莫三十岁出头的中年人打着招呼,“前几日在平阳公主府碰见了令郎,小小年纪就好文采呢。”

这位中年人是中书令杨恭仁最小的弟弟杨师道,在李道宗之前出任灵州总管,数败突厥,去年初调回长安,出任吏部侍郎。

“邯郸王过誉了。”杨师道笑吟吟道:“若论文才,何人能与足下相较?”

虽然曾经闹出过齐王妃杨氏与朱氏的破事,但因为李善在朝中地位的晋升,以及李善与杨恭仁长子杨思谊的交情,所以两家关系相当不错。

在诸位宰辅中,对李善最为友善的是门下侍中陈叔达,其次就是中书令杨恭仁。

“各有所长。”正巧在一旁的温彦博笑道:“怀仁需推敲,而景猷有捷才。”

几人都笑了起来,李善推敲的名声早就流传开了……如果让他即刻吟诗,那是肯定不行的,现在坊间都传闻,邯郸作诗,若不适意,宁可焚毁也不流于外间,所以现世的诗作无不惊艳。

而杨师道心思敏捷,每每宴饮之际,几乎是提笔立就,为人称道。

“待得大郎略长,倒是要请邯郸授艺。”杨师道啧啧道:“文武双全者多矣,如足下这般,实在罕见。”

“过誉了,过誉了。”李善苦笑连连,心里却在吐槽,你那个儿子……还是算了吧!

其实李善刚刚穿越而来不久的时候就见过杨师道的儿子,那是武德五年的元宵节,不少贵妇来东山寺上香……主要是被各式灯笼以及灯谜引来的。

当时杨师道没来,但其妻子长广公主来了,还带来了她与杨师道生的儿子杨豫之,当时牵着杨豫之的手的是永嘉公主。

站在高处的李善感慨,真是脏唐啊!

很多年后,长广公主病逝,居丧期间,杨豫之与姨母永嘉公主勾搭成奸,最终被永嘉公主的夫婿窦奉节捉奸在床,五马分尸。

李善如今在长安人脉颇广,但少登门造访,能随意出入的只有平阳公主府,在那儿他见过不少宗室女,对那位永嘉公主是敬而远之,如今这位还没出嫁呢。

不过,李善倒是和长广公主谈得来,一方面是因为年初东山寺母亲朱氏与齐王妃杨氏闹起来的时候,是长广公主解的围,而且站在朱氏这边。

另一方面是因为去年禁苑殴斗,赵慈皓被乱马踩踏,胸腹重创,是李善冒险出手救回来的,而赵慈皓的哥哥赵慈景是长广公主的第一任夫婿。

一个多月前,赵慈皓还托了长广公主来说情呢……赵慈皓和赵元楷都出身天水赵氏,还好长广公主是个拎得清的没答应。

闲聊了一阵,杨师道低声道:“授华亭县令。”

“多谢安德郡公。”李善有点意外,他只是看前面人多,自己又要等赵元楷去召集人搞团建,闲聊几句而已,没想到杨师道会说起张文禧的长兄张文禧的任职。

虽然是武城张氏子弟,但一出仕就是县令正职,即使是五姓七家子弟也少有的……隋唐时期的县令,可不是明清的七品芝麻官可比的。

显然,杨师道说起此事……无非是在告诉李善,这里面是看了你的面子的。

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逝,随即李善呃了声,“华亭?”

如果没记错,华亭是松江的别称吧?

“此华亭非彼华亭。”温彦博笑道:“三国陆逊出生华亭,爵封华亭候,但安德郡公说的华亭是陇州华亭县。”

“噢噢噢噢!”李善干笑了几声,还真不知道居然还有个华亭县呢!

陇州隶属于关内道,李善琢磨了下,这个位置倒是有点危险啊……接下来几年关内道很可能成为主要战场,而且主要集中在灵州、原州、会州、肃州一带,而陇州与原州、肃州都接壤。

回头去找张文禧问问,反正要等到正月开朝之后才能下发公文……而吏部基本就是姓杨的。

中书令杨恭仁兼任吏部尚书,而杨师道出任吏部侍郎……隋唐时期,六部侍郎是只有一位的,没有左右之分。

几个人正聊着呢,看前面人都散开了,才缓缓往前踱步,李善还邀请两位一起去搞团建呢,却听见前面一片嘈杂声。

人群中,一个略带尖锐的声音正在叱骂,被骂的是两位中年官员。

李善眼睛微迷,轻声道:“那是何人?”

“武水县公李孟尝。”温彦博皱眉道:“天策府属官,赵郡李氏子弟。”

李善立即想起来了,就是这厮与驸马都尉段纶在芙蓉园干了一架。

陆续又有两三位官员出列附和,李善细看了几眼,目光转冷……这次可不能怪我!

真的不是我要惹事生非!

“怀仁。”

温彦博伸手拉住正要举步的李善的衣袖,“不可贸然。”

李善回头看了眼,露出一个笑容,缓慢而坚定的掰开了温彦博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