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赌什么赌?快滚呐!”

王喆屁股上挨了好一脚,踉跄跌出门槛摔在地上。

背后的始作俑者冷讽道:“你不是有个金主供着你吗?别怪老子没提醒你,明儿一早你凑不出一万灵石,你老婆孩子我们可替你笑纳了!”

王喆的脸埋在灰扑扑的地上,耳边听到有过路的年轻姑娘说:“赌狗,我啐!你老婆跟着你……”

“走吧点翠,别惹他……”另一个女孩子小声地提醒道,半拉半扯把那个义愤填膺的姑娘拉走。

王喆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他好后悔,后悔最后一把赌得是四喜生财偏进八宝!眼看蓝珠子进了四,心想要成了,可那红珠子竟进了九。可恶,那红珠子明明要往八里去的,却碰到了隔断,弹去了九!啊啊啊啊啊!差半寸,差半寸他就能赢下桌上所有的灵石,整整二十万!

这两天他一直小赢,用赌坊借得两千赚了近三万灵石,偏偏在最后要收手的一把全赔了进去!

天呐,他怎么地就这么倒霉!

可他是有本事的,都摸着规律了,再下一次铁定不会输了。

所以一定要赢回来,他下一次一定能赢。

金主!对,这两个月一直有个人借钱给他。虽然每回借得数额不多,却从不规定还款期限。他就从那里拿些本钱,不出半天就能赢回来!

王喆抹了把眼泪从地上爬起来,摇晃着身体走了三条街,来到一处小院叩了叩门。

来开门的还是一个小孩子,一身粗布青衣,扎了两个发揪。

“来借钱的吗?”

小孩子问他,王喆勉强笑着点了点头,脏灰的脸被泪水冲刷,像布满一条条干涸的河床。

这个小孩子和上一次的不是同一个。确切地说,每回他来借钱,来开门的孩子都不一样。

“哥哥今天不在家,但他说了,若有人来借钱让他去这个地方。”

小孩从荷包里掏出一张字条递给王喆,举了一躬后关上了院门,落了锁。

“小孩儿,你做什么去?”王喆多嘴一问。

那小孩回头说道:“去玩啊。”说罢,蹦蹦跳跳地走远了。

王喆拆开字条,上面一板一眼写了一行字:戌时正,白山山门。

入夜,王喆按照约定时间来到白山山门。

此处僻静,四合密林掩映,依稀可见下方灯火通明的不夜天街。

王喆看了一会儿,又开始焦急地来回踱步。拿到钱后他只有五个时辰,要在这五个时辰里赢下两万,每回赌大点儿应该没问题。

不止等了多久,石阶下传来脚步声。

王喆提起灯笼来看,随着脚步越来越近,那张脸渐渐清晰。

说来,这算得是熟人,王喆没想到半夜竟能遇见他,不由惊诧道:“宿大人……”

宿凝放下衣摆,笑着招呼道:“王喆?好巧。”

王喆尴尬地笑了笑,又道:“宿大人怎么夜半来此?这儿也不是什么风景名胜的地方。”

宿凝看了看四周,寂静得只有蝙蝠和夜鹰的穿林之声。

他左右歪了歪头,活动着脖颈的筋骨,“来借东西。”

借?!

王喆又惊了惊,他迅速掩盖掉面上的吃惊,不想让宿凝瞧出他是赌输了来借钱的,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王喆笑了笑,小心探问道:“宿大人来借什么?”

宿凝悠闲地在山门前的石台上踱了几步,走到石制的牌楼下,望着白山的楷体山名,随口说道:“借条命。”

王喆听到此,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并且,一个恐怖的思考正一点点占据他的脑子。

望向宿凝漆黑的背影,王喆紧张万分,口舌不由吞咽。

“宿大人缘何知道小的叫什么?”声音是颤抖的。

他记起,那日他假扮二仙姬混进炎仙子的洞府帮助炎仙子逃脱,一番行动,前前后后都未曾告诉过宿凝自己的名讳!

他是河泥修炼成精的石族,有千面百相的能力,正因此,他以真面容生活时所用的名字王喆,只有妻子、女儿和少数几人知晓!

他绝不可能主动告诉宿凝!

宿凝缓缓转过身,一双狭长却不阴柔的时风眼眯缝着,轮廓分明的唇角露出一个骇人的笑容。他笑着,一字一字道:“你、猜、呢?”

林中惊起飞鸟,似有野兽在暗夜里捕食,

王喆知道事已至此,对方铁定布下了逃不脱的天罗地网,想保全性命离开就是奢望!王喆心一横,正待发功,下一刻腹部已被开膛破肚。

宿凝的手深深嵌在里面,那是一个仙族的手绝不可能有的破坏力。

宿凝在里面掏了掏,看着王喆惊恐扭曲、疼痛绝望的脸,笑意晏晏道:“太慢了,等你自爆了妖身,天都快亮了呢。”

他摸索了片刻,把丹田之中那块小小的河泥找了出来。他很怕把这个脆弱的玩意儿捏碎,握得时候手心是空拳,万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