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帝。

“他不是陛下。”司羡元顿了顿,说, “那是你父皇。”

这个话?题到底是要提起来?的。司羡元看着她温软的侧脸, 等?着她的反应。

明窈偏头望过来?,乌溜溜的大眼睛清澈而坦然。她说:

“幺幺知?道呀。”

她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还要镇定点, 甚至有点出乎意?料。

司羡元道:“你就不惊讶吗?”

明窈想了想,她心里其实觉得这个不用回答。这么简单的问题, 怎么还要再说一遍。她对人的情绪一向很敏锐,此时此刻晦暗昏黄,她察觉司羡元的情绪好像有点奇怪的波动。

她于是耐心地说:“惊讶呀。幺幺以为没有爹爹和娘亲,但是陛下来?认幺幺了。幺幺不记得三岁之前的事?情,所以陛下说的事?情幺幺暂时想不起来?。不过陛下说李知?窈,幺幺记得这个。”

这是她方才回来?贝阙阁之后,惊讶以及不平静的情绪过后,唯一想起来?的一件事?情。

明窈掏出来?木坠,把链子与木坠衔接的地方给司羡元看。这里有一个很小的字,写着“窈”。

她也是刚刚才发现的。虽然戴了许多?年,但明窈其实没研究过它,实话?讲,她觉得木坠并不好看,只是潜意?识告诉她这个木坠很重要,所以才一直保护着。

司羡元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让她放了回去。

明窈觉得司羡元今晚有点沉默。她其实是有点开心的,她感觉陛下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却有些不懂司羡元为什?么话?很少。

可能他只是像自己?一样觉得突然吧。明窈抓住他的手晃了晃,她的手掌柔软细腻,裹住他的手就像是抓着粗糙的硬块。她安慰司羡元道:

“司大人,幺幺有家啦!”

司羡元终于再次把目光落向明窈,他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指骨,很快便松开。看着她乌黑的瞳仁,他淡淡道:“司府不是你的家吗。”

“司府也是。”明窈卡了壳,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对司府很有归属感,但对嘉和帝也有向往感。她想了半天,道:

“但是这两个不一样呀。司府是幺幺的家,皇宫也是幺幺的家。幺幺拥有两个家。”

明窈感觉自己?回答的很好,一碗水端平,司大人定然满意?。

谁知?司羡元面色更淡了,他的眼瞳是浅浅的珀褐色,在烛火下有些深深浅浅的光影,与平时颇有些不一样。明窈想说点什?么,看到他的面容时蓦地卡住了。

“司大人……”明窈茫然地看着他,“司大人你怎么了?”

司羡元看了她半晌,淡淡道:“饿了。”

明窈啊了声?,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用晚膳。像是回应一般,她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响。

“走吧。”司羡元没再说什?么,起身跨过门槛道,“晚膳要凉了。”

明窈顿时把方才的话?题抛到脑后,连忙收起画纸,拎起裙摆蹦蹦跳跳跟了上去。

晚膳依然没有味道很重的,照顾明窈的肠胃。但桌上很多?都是她喜欢的。

明窈吃的有点饱,见司羡元用膳有点慢,她也没离开膳桌,摆弄起了裙角玩。

这件衣裳依然是云染坊做的,她穿了好几年云染坊的衣裳,看着紧密精细的针脚,明窈难得怔愣,若是她跟陛下回了宫,好像就不能再穿云染坊的衣裳了。

哪怕云染坊的衣裳是顶尖的,但是公主身份的话?,应该要穿尚衣局的衣裳吧。

她迟钝地感受到几分惆怅的情绪,抬头看向司羡元,他放下银箸,看了看明窈,道:“没吃饱?”

明窈摇了摇头。

司羡元道:“等?会去沐浴,今日路途奔波,早些歇息。”

明窈哦了一声?,乖乖去拿里衣里裤了。经过他这一打?岔,方才她想的东西又给忘了。

今日确实是累了,明窈拿来?里衣里裤就觉得困倦。仆从备好热水,又把皂荚帨巾等?等?给她备好,明窈把画从贝阙阁拿了过来?,打?着哈欠终于画完,慢吞吞地进了净室。

她习惯在乌螣堂沐浴休息了,今晚也不例外。进净室前她回头看了看,发现司羡元往书房里走去,她咕哝一声?,心想他果真日理?万机,这么晚了都还要处理?朝务。

等?明窈沐浴完,天色已?经浓黑。以往这个时间明窈已?经睡下了,但看到屋内没人,明窈敲了敲书房的门:

“司大人,你要沐浴吗。”

“嗯。”木门里传出司羡元的声?音,他道,“马上,你先休息。”

明窈哦了一声?,她想等?他一起休息,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乌螣堂。

乌螣堂与贝阙阁不一样,贝阙阁到处都是精美?的内饰,这里却低调许多?。她沿着灌木丛走了走,旁边树上掠下一道人影。

楚让身着黑衣,腰间配着刀鞘,看着她。

明窈惊讶地看向他:“阿让!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