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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宋南音正躺在床上消化这个世界又多又复杂的设定。她转头，看到柳昭然坐在轮椅上，身上还贴满了乱七八糟的医疗器械，心里生出些微抽痛，面上却半点不显。

“你来做什么？”

以宋南音的性格，她这句话可谓有些冷淡的过头，柳昭然也明白她态度转变的原因，并不觉得有多难过。实际上，在来的一路上，她就做好了承担“怒火”的准备。

“我担心你，想来看看你有哪里不舒服。”柳昭然坐在轮椅上，说着这番话。因为重伤未愈，才刚出睡眠舱她就发起了高烧，这会儿嗓子沙哑，清亮的嗓音莫名多了些易碎感。

像是盛了热水却被放入冰窖的杯子，表面浮出了碎花裂痕。宋南音该是心疼的，她也的确看不得柳昭然这样。

可是，被欺骗的次数多了，她现在看到柳昭然这样，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让她去休息，而是思考这会不会是柳昭然新的骗术。

或许这样想有些恶劣了，但在这个时候，宋南音不犹豫的认为自己就是一个恶劣的人，甚至想把所有不好的想法全部加诸于柳昭然身上。

这样的自己，也真够讨厌的啊。

“看上去好像你才是那个不舒服的人，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吧。”宋南音不想和柳昭然多说，她现在心情很差，一部分源于对这个陌生世界的恐慌，其余原因则是柳昭然带来。

人被欺骗，背叛，是极度负面的情绪。而当这件事扯上自己在意且喜欢的人，难过也会被无限的放大。越是在意，就越是难过。难过迭加了难过，印证了心里的在意，也就更加难受。

这是一个矛盾的循环，一个恶性的圆环。

它谈不上闭环，因为无论如何公转或自转，伤害的，总是自身。

“我的伤没什么问题，这里医疗科技很发达。”柳昭然下意识隐瞒了伤情，尽管她现在难受得全身都在疼，但她不想利用这些去博取什么。

宋南音知道这个世界发展很先进，也就信了柳昭然的话，并未怀疑。

“你都知道了。”柳昭然看出宋南音急着赶走自己，心里有些难受，大抵自作自受就是这种感觉。

“知道什么？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傻子耍？还是知道你那些早就该和我交代清楚的事？”

宋南音回头看向柳昭然，而这个时候，柳昭然却选择了躲避。对视在很多时候会暴露很多，而对视本身就是一种极度危险的行为。它预示着人可以通过你的眼睛，你的每个动作神态窥探你的内心。

在两人的关系中，宋南音始终觉得自己才是被动的那个，也就是提前“挪开视线”的那个人。而今，身份却完全反了过来，柳昭然的躲避让宋南音觉得好笑。

“南音，我…”

“你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体不是异变，而是你们这世界的分化，对吗？”

宋南音继续看着柳昭然，大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柳昭然抬起眸子望向她，她抿了抿唇，让宋南音觉得有些好笑。这是柳昭然的小习惯之一，每当她思索一件事，准备撒谎的时候，总会有这种小动作。

“柳昭然，别对我说谎，否则我不敢保证我对你的耐心还会剩下多少，我不想再听你的谎言和隐瞒。”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宋南音想。

给自己的，而非给柳昭然的。

“接下来，所有问题都由我来问，而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柳昭然，我不想听到其他内容。”

柳昭然垂眸，以沉默作为回答，这个时候，她没得选。

“刚刚的问题，回答我，你一早就知道，我是分化，而非身体异变。”

“是。”

“你刻意隐瞒我，不只是想威胁我，也觉得看我担惊受怕的样子很好笑，是吗？”

宋南音眸光落在柳昭然身上，她明显发现，在自己说过这句话后，柳昭然有片刻的愣神和失落。

“不是。”

“如果没有回到这个世界，你会选择一直隐瞒我，对吗？”宋南音问出自己最在意的问题，也是她从清醒到现在，一直想要得到的答案。

柳昭然看着她，这才明白，原来只要细微的破绽，自己隐瞒的那些事就会像摆在明面上的灯牌，所有的谎言都变得无所遁逃。

坦白需要勇气，坦率是爱情中最应该却也最难做到的一环。柳昭然承认，自己那时候，既没有坦白的勇气，也没有坦率的想法。

她引以为傲的冷静，圆滑，实则是欺骗却又完美包装为善意的谎言。这些，统统成了废品，比扔在地上的废旧报纸还更一文不值。

她不能说谎，也不敢再说一句谎言去欺骗宋南音。

“对不起。”

柳昭然没有遵守游戏规则，说了“是”以外的回答，却也是最好的回答。宋南音不屑的轻笑，她没想过给柳昭然机会，会询问，只不过是让自己死心。

说到底，还是给自己的机会。

“我们会穿越到这个世界，是你做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