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下午就还是浇花,等心里有感觉,可以结束了,我就过来了。”

荆白全程听得专心致志,虽然他的目光冷淡直白如利剑,看得小曼明显有些紧张,但意外地并未出言刁难,表现得极为耐心。

等她说完了,荆白突然问:“你是第几个到凉亭的?”

小曼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顿了顿才道:“第、第二个。”

荆白点了点头,直起身子,提高声音,面向众人道:“谁是第一个来的?”

一直没说话的于东忽然抬起了头,双目直视着荆白,阴沉沉地道:“我。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语气透出几分不服和挑衅,气氛顿时变得肃杀起来,静得能听到穿过凉亭的,嗖嗖的风声。

荆白却似乎毫无察觉,或者说就算察觉了,他也并不在意于东的感受。

他回视于东,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要看穿他的内心,语气无谓地道:“就是问问,难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又不是什么机密问题,众人沉寂了片刻,小舒道:“我是第三个。”

相较平时,卫宁的反应显得很迟缓。她停顿了许久,在众人无声的注视中,慢慢地抬起头,说:“我——我是第四个。”

小曼没有留下任何冷场的机会,卫宁话音刚落,她就笑嘻嘻地抢着问:“路哥,我有个问题早就想问了,刚才一直没来得及。”

荆白点了点头,道:“你问。”

开口之前,她又看了柏易一眼,狡黠的目光才回到荆白身上:“我刚才就想问,你怎么今天忽然变蓝衣了?升职的法子能不能教教我们,好叫我们也能吃饱穿暖……”

于东连忙附和道:“是啊,还有,你和郝阳刚怎么都拿着灯笼?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吧?”

荆白瞥了他一眼,于东丝毫不惧,脸上似笑非笑的。

他早看出于东和卫宁他们认识,但这个三人团体一直是以卫宁为中心的,于东和小舒都是配合她居多。

而且这三个人开始时明显还有些忌惮他……

但现在卫宁眼神呆呆的,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小舒亦沉默不语,于东这个向来不出头的反倒跳出来了。

荆白将他的违和看在眼里,明面上却没什么反应,淡淡道:“灯笼是我早上带出门的。我视力不好,早上出门应卯时光线不好,我要拿着照明。”

小曼顿时面露难色:“路哥,你是不是不信任我们?我也应过卯,那个时候天早就破晓了,哪里有这么暗?”

这东西果然接手了小曼在副本里的全套记忆。

但荆白既然说出了答案,自然不会毫无准备。他冷笑道:“你住得近,出门时自然天亮。我住得偏远,须起得比你更早,天色更暗,自然要带上灯笼照明。这有什么值得怀疑?”

他面露讥讽,斜了柏易一眼,回击道:“你想针对我?果然同这郝阳刚是一伙的。”

柏易心里暗笑,嘴上却不服道:“我都没说话,你才是针对我吧?”

他一副忿忿的样子,转头对小曼道:“我带灯笼也也是因为出门早,当时天太暗了,我担心步入什么陷阱,他肯定也是这样。扯谎说什么眼神不好,嘁……”

见荆白脸色变冷,他更来了精神,两眼放光地对小曼添油加醋:“他不肯说他升职的原因,我来说!别以为他是立了什么功,他昨晚破了相,被管家斥责是绣花枕头,为了鼓励他才升了个蓝衣……”

荆白反唇相讥:“我至少升职了。你昨天就是蓝衣,今日却无寸进。如果绣花枕头说的是我,那烂泥糊墙说的不就是你?”

柏易眉头高高挑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吐槽的对象是他,荆白的演技显然被激活了,怼得柏易情绪没接上,险些笑出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把“小曼”提出的问题都圆上了。

短发女孩的眼珠转来转去,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显然心中有所疑虑,却又无法拆穿。

柏易倒是满脸坦然。“小曼”就算把他从头看到脚,也找不出任何破绽,因为他早演出肌肉记忆了。他骗人都一骗一个准,骗鬼更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荆白更不提,他素来气质冷淡不近人,平平常常地站在那里就叫人无法逼视,这时因装成与柏易有矛盾,面色更是冷若冰霜。兼之个高腿长,即便倚在朱红的廊柱上,也高出一米五多的小曼将近一个头。

他的眼尾分明是上挑的,看人时眼神但凡有半分软意,也能含出三分情来。

可“小曼”在那双眼睛中从未读到过半分柔软,只感到一种被猛兽凝视的冷漠和敏锐。这让她潜意识中更相信了柏易曾说过的,对荆白的那几句论断。

这样一个人居高临下地看过来时,再是俊美的脸,也生出强烈的压迫感。

小曼虽怀疑他,也不敢步步紧逼。

于东倒是试探过,却又失败了。

两人来得晚,他们的时间本来就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