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能再胜任县令,看来她终究是欠缺官场经验。

赵鸢走向县令书房,门大敞着,她恭敬地敲了三下门,“下官是衙门主簿赵鸢。”

里面却是无人应她,赵鸢低头等了会儿,听到脚步声,好奇地抬起头,竟看到李凭云一身常服走向门口。

见是李凭云,她立马松懈了:“李大人?县令大人呢?”

李凭云道:“这儿呢。”

“哪儿呢?”

李凭云直接越过她,“进来吧。”

“可是新来的县令”赵鸢反应过来了,“你?”

“怎会是你李”

话到嘴边只觉得烫嘴,李凭云不知道她究竟想说什么,只见她呆了很久,忽然激动大笑道:“我就知道,上苍不会亏待李大人的!我真是我真是太高兴了!”

赵鸢得意忘形,李凭云轻轻拉起她官服的袖子,将她带向书房里,并顺势关上了门。

他松开赵鸢的手,指着书案上一只紫檀木的盒子,“送你的。”

“送我我生辰在四月,早已过了,最近也不是什么节气”

七夕已过,新年尚早,这时候送她什么礼呢。

“谢赵大人在李某深处低谷时,不曾离弃之恩。”

“李大人,你我之间道什么谢呢。”她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可手却不自觉地伸向那只盒子。

她满怀期待地打开它。

里面是一只叠放整齐的帕子。

“我我的帕子?”赵鸢尴尬道,“李李大人,这可算不得赠礼,你你你算了。”

她到底在对这狗东西有什么期待?

赵鸢将帕子揉起来,塞进腰间。

李凭云轻笑道:“赵大人方才自己说了,你我之间,道什么谢呢。”

赵鸢一个白眼翻上天。

“赵大人”他一手负在身后,朝她走来。

赵鸢向后腿了一步,却被该死的书架拦住了退路,她肩靠在书架上,戒备道:“李李李大人,非礼勿近啊。”

李凭云身影逼近,挡住了她面前所有的光。他的肩是如此之宽,将她完全覆盖住。

“赵大人,你还心悦我么?”

如此珍惜的心事被他调侃地问出来,赵鸢恼羞成怒,“若没有正事,我下官先告退了。”

李凭云哂笑:“赵大人,若你还心悦于我,再让我抢一次你的功劳。”

“什么意思?”

“陇右集团一案,由我来查。”

她九死一生换来的公道,不可能拱手让人,哪怕对方是李凭云。

“李大人,公是公,私是私,陛下下令让我彻查此案,我却将此案调查的权力让给你,岂不是忤逆皇命?你这是要我人头啊。”

李凭云抬眼看了看她圆滚滚的头颅,抬起了手,手臂绕过她耳边,从书架上拿下来一份文书。

“这是你的调任文书,陛下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查这案子,但是你亲自揭发的晋王,若我是你,也不愿将此事交给别人负责。所以赵大人,与其把这事交给别人,不如交给我。”

别人,他。

他们见彼此的第一面,已将世上的人分成了两类,一类是别人,另一类,是彼此。

“不可能。”赵鸢夺过李凭云手中文牒,翻开查看,她神色凝重,最后重重合上了文牒,“这像什么话?县里的成就大部分是李大人的功劳,我只参与了解试一事,还害了十六条人命,将我调去吏部,未免太了不公正。”

赵鸢大步流星,“这文牒是裴瑯送来的是不是?我去找他问个清楚。”

李凭云箭步上前,手掌抵住门,阻拦赵鸢的步伐,“你必须回长安。”

赵鸢转身,靠在门上,怒视李凭云:“为何?”

为何?为何?为何?

因为他和她的父母一样,不愿她涉险。

“没有为何。赵大人,与我做一桩交易吧。”

二人相隔这般近,赵鸢终于看清了李凭云眼中的疲态,这份疲惫让他有了破碎之感,赵鸢第一次察觉,原来李凭云也不是一块无坚不摧的石头。

她下定决心做个公私分明的好官,可一旦涉及李凭云,再坚固的决心也摇摇欲坠。

“李大人,你我之间也要以权谋私么?”

“你接了文牒,离开太和县,我帮你退婚。”

第三只蜻蜓4

蝉鸣不停,赵鸢的心前所未有地烦躁。

李凭云说,要帮她解除婚约。

“不必。”赵鸢矢口反对,意识到自己太过较真,她故作轻松笑了笑:“李大人未免太小看我了。衙门里的事,我可以不依靠任何人,我的婚事,也不必依靠任何人。”

“若我想让赵大人依靠一回呢。”

他的神情依旧说不上认真还是玩笑,赵鸢已经被他玩弄怕了,她从李凭云胳膊底下钻出去,躲开他的桎梏。

“李大人,话不能随便说,我这人较真,不会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