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陷入了僵持。

须臾后。

江栩淮往前走了几步,语气很轻,像是不敢惊动眼前的人,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垂下声线再次唤她:“知知。”

“还是不想见我么?”

舒知意掀开眼皮,身侧的手指叩进掌心。

她转身看他。

日思所想的人就在面前,每晚都许愿想拥有任意门去拥抱的人就在咫尺之间。

舒知意却不能上前抱他。

她闻到空气中那股熟悉的雪松木味道,糅杂进了些许酒气,还有丝丝缕缕的烟草香味。

他喝酒了,还抽烟了。

因为她吗?值得吗?

“江栩淮。”她阖开唇缝,唤他的名字。

“我在。”江栩淮身子微微前倾,好似抓取到星点的希望,他想靠近她,却在看清她紧皱的眉头后,停下了脚步。

对视片刻。

舒知意平和地说:“你考虑好了吗?”

“离婚。”

“我们很久没见了。”江栩淮手臂上的青筋凸起,薄眼皮往下垂,他下颚线绷紧,又放松,自嘲似地问她。

“一定要说这个吗。”

舒知意呼吸一滞,心尖被针扎了几下。

她强迫自己继续开口:“你看到了吧,我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能别耽误我们吗?”

江栩淮抬眼,沉默着看她。

却怎么也看不清她。

酒气弥散而上,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一杯接着一杯,直到听到芜市下雪了。

他只想着来见她。

想告诉她,他从不食言,他们还有很多很多个初雪会一起度过。

刚才,江栩淮不是没有看见她和周医生的那个吻,无所谓,就当他看错了。

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他可以不在乎。

可是,她依旧不给他机会。

她甚至让他别耽误“他们”

江栩淮一声不吭,良久后他跨步上前,他对她从未粗鲁过,从未。

可当下他做不到理智,快疯了。

舒知意垂眼耐心等他的回答,却在下一刻被倏地抵在墙角,两人的影子纠缠在一起。

她下意识地偏开头。

呼吸不再隔着距离,缱绻交缠之间,男人强硬地掰回她的脸,舒知意不得不和他目光交融,也在瞬间看清他眼底那抹清晰地猩红。

他暗哑的嗓音里溢着低求。

“分点给我,好吗?”

或许是那猩红太过刺眼,又或者是他的气息太过久违,舒知意明知他在说什么,却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分点什么?”

江栩淮低头将唇瓣覆上她的脖颈,女孩温热的香味让他有些失控,他在她耳畔哑着声低语。

“你的爱。”

“一点点就好。”

话音落地,他手掌面突然浸上几许湿意,舒知意眼帘紧闭,滴落几颗豆大的泪珠,江栩淮的皮肤被烫得发麻。

她颤着唇瓣,声线轻抖:“江栩淮,能……”

“能不能别逼我了。”

能不能别再靠近了。

她已经很努力忍住思念了,她以为自己快赢了,她真的快穿过那场雾了。

她不想再哭了,好累好累啊……

江栩淮愣了几秒,而后抬手,用指腹帮她擦掉眼角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完。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她的痛苦了。

眼底不甘的情绪顷刻间全然褪去,江栩淮恢复了理智,他肩膀轻微向下塌,慢慢地往后退。

直到退到让她感到安全的距离。

“别哭。”江栩淮舒缓了眉眼的线条,扯唇笑,“我不逼你了。”

“我都答应你。”

“什么都答应你。”

两人的影子被顶上的暗光拉长,投落在光滑的瓷面上,再延伸,消失在无人的雪夜里。

这个黑与白交界的世界依旧只有他们两人。

却容不下这小小的两人。

好不容易漂浮的小船,终究还是搁浅了。

江栩淮慢条斯理地扯了扯领口,松垮地耷在锁/骨上,他感官只剩麻木。

十几年的等待换来短暂的交错。

也值得了。

这场相遇,得配上最好的告别。

“祝你幸福。”他听见自己说。

相爱太难的话,只要你幸福也行。

正准备转身离开时,舒知意轻轻地开口,像是在他的心脏缺口处悄然挠了一下。

她看着他,泪还在流:“也祝你幸福。”

不会了。

不会再幸福了。

不过也没所谓了。

“会的。”江栩淮唇角扬起轻微的弧度,眼尾瞥下的光一如他第一次见她一般温柔。

他再深深地看她一眼,想牢牢地记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