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台下静极了,竟无一人作声。

白恒一忽然心中一动,急切地道:“去!”

季彤惊疑地看着两人,荆白用眼神示意她背着的罗意,低声道:“就这么去。”

季彤的拳头握紧了。她选择了相信两人,不太明显地吸了口气,背着罗意,一步一步地往掷叉大汉的方向走去。

大汉照旧握着钢叉,就站在那里等着她。等她走到面前,就示意她附耳过去,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这话不长,也就一两句的功夫,他便撤开身子,笑道:“到现在,才算我的债还了。姑娘,打了你四叉,现在可算不欠你了。”

季彤知道他说完了,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

她面上虽然迷惘,脚下撤退的脚步却丝毫不慢,几步回到了舞台边。再回头,见大汉不加阻止,才放心地下了戏台。

底下的纸人观众并不理会他们,似乎要专心看完剩下的结尾。

这是他们撤退的黄金时间。没有钢叉在手,罗意和白恒一都经不起他们挤。趁纸人们不动,几人加快脚步往回程的方向走。

荆白见季彤脸上犹带困惑之色,也不禁有些好奇。他猜到大汉最后把季彤叫过去,说的或许会是线索,但实在猜不出会说什么。

季彤从听到大汉的话起就一直在想,听他问了,才回过神来。她勾起嘴角,但唇边的笑意有些苦涩:“是得分析一下。说实话,我没太听懂。”

阴缘线

她话音刚落,背后的戏台上,纸人大汉便道:“今日之事,起伏跌宕,全凭神明庇佑,才能有惊无险。”

他身后空着手的几个纸人道:“可不是吗!谁能知道那陈三娘还有这金蝉脱壳的本事!”

“是啊,附在别人身上认罪,这等诡异的招数,任谁也难想到啊!”

“她被押回来的时候没有脚,一路都飘飘的,真是吓人!”

“亏得咱大哥打叉准,不然她附身那姑娘也是小命难保。”

掷叉大汉压下声音,道:“好了,莫闲聊了!今日多亏了神明,才能有惊无险。还不快随我送神明回殿!”

他们说到一半,白恒一便道:“没剧情了,这次是真的快结束了。这些观众一会儿就该乱起来了,咱们快走。”

季彤背着罗意加快了脚步,边走边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纸人——不是,也太多了吧!”

她是没能来追陈三娘,否则不会到现在才感觉到纸人之多,荆白等人早就见过这场面了。

纸人们专心看戏,不来捣乱,他们又全速行走,就能走得很快。几个大汉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感叹今日之事,他们就已经看到人潮的尽头了。

荆白往远处眺望了一下,道:“先从人群中出去,散场的时候找个巷道躲进去,它们应该不会跟过来。我们正好在这儿看看散场的这些纸人会去哪儿。”

几人都赞同,等再听到大汉重新开嗓唱戏时,正好走到人潮的尽头。

荆白还在往前走,白恒一回头看了一眼,远远瞧见几个大汉正抬起神像和祭台,还有那块扎了四块钢叉的木板退场。

这么远的距离,已经看不清具体谁是谁了,但拿着钢叉的大汉是不会去抬神像的。他跟在众人身后,迈着稳健的步子,曼声唱道:“今日之事,乃是——”

走在旁边的季彤眉头一皱。念白都还好,她现在真是怕了听人唱戏。听大汉一唱起来,她莫名其妙地回头看去:“这眼见着不是演完了吗,怎么又唱起来了?”

白恒一是知道流程的,立刻道:“这是唱的结语,马上就散场!没我们的事了,先按路玄说的去找个巷道再看。”

陈三娘的声音婉柔缠绵,大汉的唱法则刚健有力,雄浑嘹亮,即使隔了这么些距离,也能听得清每句唱词。

众人一边听他唱,一边找藏身躲避的地方:“罪妇陈氏使奸计,附身脱逃惑人心;多得义士伸援手,使得红线制魂灵——”

他们四个匆匆拐进一个漆黑巷道时,各自找好位置时,大汉刚唱完这前面四句。

白恒一倚在墙上,他此时姿态很放松,懒洋洋地抱着胳膊,听得连连点头:“这嗓子真够亮的,气也足,这么远都听得清。”

季彤走得发热,一边扶着罗意坐下,一边拿手给自己扇风。闻他此言,不禁诧异地道:“白哥,你怎么这么懂戏?”

虽然巷子里不见多少光亮,但随着她这句话,白恒一还是看到原本警戒着巷外的荆白忽然转了过来,幽幽注视着自己。

白恒一:“……”

他干巴巴地冲荆白笑了笑:“哈哈,只是略懂。略懂。”

季彤不说话了,小心地看看他,又看看荆白。

这一听就是在打哈哈,看样子,连路玄都不知道白恒一是为什么懂戏。

两人明明感情甚笃,都到这份儿上了,难道还没有交底?

季彤不料自己随口一问会让气氛变尴尬,只能低下头专心干手上的活——她正在帮罗意展平被踩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