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清俯下身去,轻轻在她额头印下一吻,笑得解脱又满足。

未等怜玉再说什么,他逼着自己转过身,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前走。

无人看见,两行悔恨的泪,顺着他的脸庞滑落。

皇宫禁军全部调走,一时间无人把守,只有疾风带着几个心腹,忧心忡忡地挡在宫门前。

陆言清带来的兵马不少,意念坚决地一挥手,一窝蜂攻了上来。

纵使疾风几人再高强,终究难敌成百上千的士兵,渐渐支撑不住,身负重伤。

陆言清瞥了一眼,并未夺他性命,而是制止了身后将士,策马扬鞭道:

“想让你们陛下活命,最好再去搬些救兵。”

烟尘随之飘荡,疾风被迷了双眼,猛地咳嗽几声,吐出一口鲜血。

他困惑地望着陆言清,扶着墙壁站起身。

这是放了他,还提醒他去找援兵?

奇了怪了,如此一来,陆言清必死无疑,难不成有诈吗?

疾风心下忧虑,但情况紧急,陛下还在紫宸殿,他别无选择。

他艰难地向前走着,寻了马匹疾驰而去。

兵马冲破宫门,踏过皇宫地砖,声音震耳欲聋。

宫人吓得大惊失色,各自四散逃跑,金银细软遗落了一地。

但这些士兵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听着陆言清的命令,一路到了紫宸殿,紧紧将其包围。

“你们在外候着,不许轻举妄动!”

陆言清厉声吩咐下去,容不得一丝质疑。

随后,他独自一人推开了殿门。

陆景幽伫立高台之上,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盏,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如同看着垂死挣扎的蝼蚁,眸中没有半点恐惧。

“你已经输了。”

陆景幽抬起鎏金袖口,矜贵地拭去指间茶渍,拿起一旁的佩剑。

一声嘲讽的笑意在大殿内回荡,陆言清眸光绝望空洞,没有任何反抗,亦没有让人进攻。

陆景幽只觉得烦闷刺耳,听得直皱眉,闲庭信步行至他身边,眨眼间剑拔出鞘,剑锋直指陆言清而去。

一如很久之前,漫天大火之中,他毅然夺下皇姐,废了他一条手臂。

剑尖一寸寸逼近,陆言清却还是没有躲闪的意思,任由锋芒划破肌理,滚烫鲜血滴落。

“是我输了。”

他干涩地开口,目光在陆景幽身上打转,垂首道:

“但你也未必赢得彻底,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离京城不远的小道上,马车飞奔而过,碾过石子和枯枝,颠簸得快要散架。

陆嘉念坐于其间,整个人左摇右摆,头昏脑胀,心口压着巨石般憋闷。

但她还是觉得不够快,频频掀起车帘催促,听得驾车侍卫满头大汗,无可奈何。

“殿下,您回去了也无用,不急于一时。”

侍卫好心劝解道。

然而陆嘉念半点听不进去,满心满眼都是前世今生的一幕幕,心底不安的直觉愈发强烈。

方才她还怀疑,是否因为骤然知道真相,所以心慌意乱想见到陆景幽,才会这么沉闷焦急。

可是越靠近京城,她的心口越是隐隐作痛。

仿佛是某种无法言喻的感知,迫切地想要同他站在一起,哪怕只能分担微不足道的事情。

眼见着马车不能更快了,陆嘉念再也按捺不住,索性大喊着让他停下,自个儿跳了下来,不由分说地解开缰绳,决然道:

“这儿离京城不远,我自己骑马过去,你找个地方歇息吧!”

侍卫吓得脸都白了,横在路中间不肯走,恳求道:

“殿下三思!您骑术不精,京城乱糟糟的,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卑职担待不起呀!”

一听这话,陆嘉念更是激愤,恍然间明白了什么,气呼呼地指着侍卫,质问道:

“乱糟糟的?怎么之前没提起过?果然是出事了,对不对?”

侍卫这才发觉失言,懊悔地捂着嘴,给了自己一巴掌。

“如此看来,我是非去不可了!”

陆嘉念淡淡扫了他一眼,声音无比坚决。

见侍卫还是不肯让开,她毫不犹豫地抽了一鞭。

马匹吃痛地狂奔起来,朝着前方横冲直撞,险些从他身上踏过。

侍卫顾惜性命,不得不让出道路,无奈地蹲在一旁叹息。

陆嘉念策马狂奔,努力控制着方向,好几回差点摔下去。

幸好勒住缰绳,终究拉了回来,有惊无险。

没了马车的拖累,不一会儿就到了京郊。

战场上血腥惨烈,不过只剩下寥寥残兵,不知究竟是谁赢了。

陆嘉念定睛一看,倒下的大多是越州兵马,禁军在清理残余兵力。

她心下暗喜,稍稍松了口气,扬鞭的力道更大了。

恰好西侧门无人把守,陆嘉念顺畅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