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在是红缠的份上,他再给出最后一次机会。

竹公子看向对面的流民小孩,重新挂上如沐春风的微笑,不紧不慢走了过去,随意唤来一名离得最近的男孩蹲下身柔声道:“那边被锁住的大哥哥犯了很严重的错,不乖的孩子要受到惩罚。所以你们谁愿意用着屋子里的东西去替哥哥小惩一番,哥哥就放你们离开这里。”

“我我不会”

“来我教你们。”没人有第二个选择,求生是大多人的本能。

锁链被人刻意地卸下,当指骨被人以刁钻的角度扭曲,脑海是铺天盖地永无止境的暗。

他看不清眼前任何东西,一如他从未看清过的前路。

耳边隐隐还能听见孩童的恐惧低泣声,像是年少时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午后。

他恍惚间想起许多年前竹公子看他心神俱溃生不如死,走来跟前时语气带笑的教诲。

当底线被击溃过一次,日后再做什么都不会觉负罪了。

可为何时过境迁,他仍不敢见自己。-

与此同时,段星执已然踏入一座荒废的山庄。

呆呆飘在四周探头探脑:“星星,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被救走而是被抓起来了?”

“桃林那边有锁链和拖拽的痕迹,显然来者不善。”

星位图上代表红缠的星宿还在一点点灰暗,每每看似要彻底陨落之际,又被拉了回去。

很难不让人联想起一些反复的折磨。

会这样做的人他只想到一个前不久才被虫蛊成功暗算的竹公子。

而这座废弃庄子,便是苣州这片区域龙骨图指引之处。亦是红缠留下的记录上,他呆过很多年的地方。

红缠留给他的每张龙骨图都细致标注了出入口路线和暗道,是以他没用多久便找到了位于山庄后方的一处干枯水井。

这里便是鲜为人知的出口之一,才靠近井边,一阵浓重的腥气直冲面门。

“呆呆,先下去替我探路。”

焦毛猫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井下,锦囊中藏着的拂雪也适时探出头:“用不用我也跟下去看看?”

“这下面还不知饲喂着什么东西,你下去就算没被人发现,也当心直接被当成老鼠吃了。放心,有其他任务交给你。回客栈一趟,让顾寒楼尽快带人赶过来。”

“咦?”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见惯了主人单打独斗这次居然叫来顾寒楼,好稀奇。”

段星执笑笑:“我费尽心思将他带出鱼戏池本就是图鹭印残部的效忠,先前一直没找到机会派上用场罢了。”

加之也不够信任。

而且竹公子大概率也在这儿,那人水平不在他之下。加之又是闯对方的老巢,他总要警惕些留下后手。

毕竟这段时间,他已没有不死的倚仗。

先不说最后半块引灵石如今正在拂雪的指引下融铸成一枚椭圆形容器用来修复能量石。眼下春暖花开的时节,他也没有重塑伪身的机会。

那就只能步步慎行,保命为上。

“好了,速去速回,路上小心。”-

前有红缠留下的图示指引,后有呆呆带路,他没费什么劲便闯入这座地下暗庄。

暗庄中的守卫比他想象中要松懈,甚至不及鱼戏池。

不过四面八方总能听到些窸窸窣窣的爬行动静。

他自然不敢掉以轻心,谨慎穿梭在昏沉沉的暗道中。

找到红缠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

他在地牢门边呆站了好一会儿,才确认角落中那名被折磨得几乎不成人形的青年是他要找的人。

“果然是你”

替他挡下路理的暗箭时无意间碰到过手套下殊异的护指,他就怀疑过红缠或许就是秋沂城。

地上七零八落散着好些年龄不大的尸体,纵然见多了,他还是忍不住深深拧眉。

牢门只是虚掩着,锁链尽解,但似乎没人担心他会逃。

“还醒着吗?”

角落一动不动的人闻声缓慢抬头,他触及那双瞳孔放大彻底失焦甚至还在溢出丝丝缕缕血迹的眼睛时,不由心下一震:“你的眼睛”

秋沂城不见惊也不见喜,似乎早猜到他会来一般,自顾低喃:“你来救我了”

段星执小心拨开人额前凌乱长发,见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亦有些不忍直视。

“嗯,我们走。”

他不再耽搁,刚想将人拉起,就见对方异常配合地缓慢起身抱住,嗓音轻若雾:“你又来救我了”又?

段星执微微蹙眉,但眼下也没心思计较字眼,趁着还没被发现,毫不犹豫回牵住人向外走去。-

再次从那座井口逃出时,日头已然偏西。看着双目无神气若游丝基本倚着他才能站稳的秋沂城和已经赶来守在井口附近的顾寒楼几人,终于轻轻吐了口气:“已经安全出来了,先回客栈。”

至于这暗庄下藏着的其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