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璧心头一跳,十分期盼道:“这么远,爹娘上京受得住吗?还有地怎么办呢?”

容毅嘴里说话,手下却飞快和着面,道:“地赁给别人种就好了,爹娘身体好着呢,水路上来,安逸得很,他们若是知道能上京见到你,那怎么都得来,之前是以为等你出宫还要好几年,自然不敢贸然来。不过真来了,还得给爹娘找点事儿做,他们可是闲不下来的性子,不若在京郊置办点田地。”

容璧满心欢喜,伸手在盆里洗了手,将一旁之前容毅擀好的面皮拿在手里,就手包起了饺子来,她是熟手的,包起饺子来又快又好。她心里高兴,眼睛也亮亮地建议:“爹娘年纪大了,种田太辛苦了,大哥每日要当差,三哥要读书,也没有什么时间帮忙,不若置办个店铺,这样爹娘来也有事情做,看着店,活儿也轻省。”

白缨红缨也都洗了手过来包饺子,一边道:“四娘子说得是,之前咱们开的药膳馆生意就很好,不若盘个铺子继续呀。”

容璧却摇头道:“这里是天子脚下,高人多的是,和从前在靖北那边背靠着王爷公主大山做生意不同。开药膳反倒不好,比咱们做得好的多得是。”

“我倒觉得在运河码头边找个铺子,那里挑夫和进出的客人多,做些大家爱吃又干净的吃食,摊些煎饼,蒸些包子糕点,本小利薄,但做得干净味道又好的话,无论如何都有赚头的。”

容墨道:“是极!就这样的炸丸子、炸藕合、茄盒,我记得路旁炸丸子的小摊总是围满了人,一个大钱一个菜丸子,三个大钱一个菜肉丸子,买的人多得很,哪怕吃一口都开心。阿妹若是真做这个,有的赚的!”

一时厨房里笑语盎然,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出主意,说着美好的未来。

而长长的桌案上,炸好的金黄酥脆的藕夹、茄盒都摆了出来,另外炸好的金黄丸子堆在深盘中冒了尖儿。包好的雪白饺子也都整整齐齐摆在了圆簸中,盖上了黄纸,放上了铜钱,锅里重新蒸上了做好的枣糕。

容璧将一枚洗干净的铜钱包入饺子内,看着大家,心中满足喜悦,却不知为何忽然想起,若是现在在身体里的是太子,他是会觉得这属于小老百姓的小富即安很怡然,还是会觉得吵闹呢?毕竟这些是属于自己的亲人,却不是太子的。

想到这一点,容璧忽然又起了一丝恻然,太子现在在宫里,一定又是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吧?这个时候,他应该又是坐在那净室里读经抄书了吧?

巧遇

数日忙碌,小小宅子里,食物的丰足充裕让过年的气氛越发浓厚起来。

这一日却是年前的最后一个集市了,容毅一大早便要去集市买些过年用的东西,等过了年,许多店铺歇业,可就没这么好买了,他来问容璧还需要添置些什么。

容璧却问道:“集市吗?是玉版巷那边吧?哥哥能带上我去逛逛吗?”她眼睛里带了些怅然:“来京城这么多年,一步宫门没踏出来过。听说那里的店铺多,热闹得紧。”

容毅自然满口答应:“你身子好些了那就去走走,若是累了就赁个轿子回来便是了。”

容璧立刻高兴地起了身:“我好多了,哥哥等我一会子,我换身出外的衣裳。”

容毅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话,心里却暗自纳罕,前些日子,妹子去侯府,身子压根没大好,面白如纸,但那说一不二杀伐决断的干脆样子,俨然军中大将,他们谁都不敢劝。

之后回来了倒是安安心心养病起来,这些日子柔软安顺,那股锋利冷傲的样子又收了起来,话也比从前多了些,如今去个集市,还要问自己。

他心大,心道大概这是真把他们当哥哥了,心怀大慰,高高兴兴去准备马车去了。

红缨留在了宅子里收拾衣物,白缨跟容璧出去,笑道:“今日既是逛街,自然少不得去些女儿该进的珠宝胭脂铺子,四娘子还是着女装的好。”

她手脚利落,替容璧选了一身宝蓝色利落胡服,腰间束了细革带,下边围着镶银狐边百褶裙,石青色小皮靴,外套石青色狐皮夹褂,披上玄底织金缂丝氅衣,挽了如云发髻,戴了帷帽。

容毅看着薄纱垂下,遮住了妹子那一双流盼生光的双眸,放了心。实在是这个妹子容貌出色,从前在北边,贵人少,又有靖北王府为背景不怕什么,如今回到京城这软红十丈,贵人多,这样出色的容颜难免怕招人眼,他在京城也只是个小小无品级的禁军教头,真遇上事,未必护得住妹子。

容璧却看着镜子微微有些一呆,她想着太子似乎已掌握了和她互换灵魂的办法,那一日去了沈府安排了一切,又有条不紊地写了些注意事项,尤其写了郑探花求娶的事,叮嘱她安心养着身子。然而就再也没有切换过来,算算日子已有十余日了,也不知道他在宫中如今如何了。

雪后已晴了数日,空气是冬日里特有的干爽凛冽。

三人出门先上了马车,容毅赶车到了玉版巷外,找了地方停放了马车,先带着她们去将置办了过年要的一些年货,还有容墨温书需要的笔墨纸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