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特么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咱们在这儿可不是一两天,总不能一直借住。”

“郎君是想建宅。”齐老三嘿嘿笑道:“昨日小人已经出城看过了,今日选址,顶多三两日就能建窑。”

马周搬着手指头数,“首要怀仁住所、县衙,次为亲卫、护兵住所,还要建马栏、仓库,再次建医署。”

“首建住所,次建医署。”李善懒得搭理这货,虽然知道这是马周在提醒自己收纳人心,但这货非要用这种方式,真是讨骂!

“县衙暂时不用管,也不用特地建住所,某暂时与亲卫同住。”李善想了想,“仓库要建的大些,到时候某会画图纸给你们。”

看朱八、朱石头要劝,李善摆摆手,“不必说了,另外若人手不够,就在本地招青壮。”

“很快就是秋收了,若招青壮,必要给口粮,账册事都由宾王兄主责。”

马周提醒道:“税赋之事?”

李善犹豫了下,如今代州可是没有总管的,换句话说,自己没有名正言顺的顶头上司,这事儿不能贸然,还是先打听清楚再说。

一一嘱咐完,众人各自去忙,李善才施施然回了屋内,脱了衣衫,钻进被窝,随手搂住小蛮腰。

自己不会那么倒霉,虽然前世并不知道李高迁这个人,但终究身居左武卫大将军,应该不会胆怯到不敢出兵。

一边想着,李善的手一边慢慢摩挲……刘世让、李高迁、高满政,这三个人将是自己能否立足代县的关键人物。

低低的呢喃声响起,满脸晕红的小蛮娇媚的低语,“郎君,郎君……”

少女媚音百转千回,引人入胜……但李善并无动作。

小蛮正要转身,却听见肩膀处传来鼾声……还说我打鼾扰人清梦,明明你鼾声最响!

烂摊子

代县,春秋为晋,战国归赵,据山川之险,为兵家要地。

简而言之,河东乃李唐根基所在,而代州为河东门户,代县又为代州门户,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事实是,李善趋马在城内城外转了一圈,甚至还去了不远处的一个小镇,路过五六个村落……一股熟悉感在心底滋生。

官道两旁稍好一些,各种农作物大都快要收割了,但李善走上岔路,往前扫视,路旁的田地上稀稀拉拉,甚至都看不到什么人影。

翻身下马,李善不顾还潮湿的泥土,走进田地,蹲下细看,还抓起一把泥土攥了攥,不禁叹了口气。

“这是作甚?”

李善丢下泥土,直起身摇头道:“虽非上等田,亦属良田,却如此荒芜。”

马周听了这话沉默片刻后才说:“代县多历战事,农户或裹挟入军,或府兵征召,或徭役不断,再或南窜避祸……”

今天出行这一路上,李善亲眼所见,城内虽然破败,但还稍好,城外在村落里几乎都看不到多少青壮,老人、妇人、孩童占了绝大多数。

孤苦的老人,留守儿童,被抛弃的良田……这如何不让李善心生感慨,前世他从一个幼童开始,完整的经历了农村从鸡犬相闻到良田长满野草的变化。

“本朝设折冲府,河东道的折冲府数量仅次于关内道,共计一百四十七府,代县占了四府。”马周解释道:“但代县多历战事,死伤颇重,如今四府合计兵力不过两千。”

按道理来说,折冲府分上中下三府,上者千五,中者千人,下者八百,但如今代县四府合计才两千,平均一府才五百人。

而且还要考虑到代县战事频繁,府兵阵亡后的递补。

“代县府兵如今都在雁门。”一旁的杜晓小声提醒了句。

马周瞥了眼,“还不止如此,今日探听,代县徭役极重,江夏郡公于半月前征伐民夫,备战突厥,至今尚未放还。”

杜晓回了句,“按制,徭役年二十日,加五十日可免税赋。”

“秋收在即,而突厥已至朔州,江夏郡公会放还民夫以备秋收?”

听身后两人的争论,李善一直沉默不语,出来转了一大圈,很明显,如今代县最大的问题在于,人口不足。

战事频繁,突厥频频来袭……去年颉利可汗率十余万大军几乎打穿了整个河东道,首先就要攻破雁门,代县自然是受创最重的一地。

正因如此,农户大量逃亡,或南窜避祸,或被突厥掳去为奴,田地遭到废弃……整个代县如一个垂垂老矣无粥米入腹,而且还患有重疾的老人。

李善忍不住苦笑,在长安自己能纵论天下大势,但具体到一地,却是千头万绪,一脑门浆糊……自己又不能撒豆成兵!

人口不足,自己能做的事就非常有限了。

其他的不说,光是办个砖厂,就需要大量的青壮为劳力……如今农忙,田地里都看不到多少青壮呢。

战事急促、县衙被毁,李善都可以忍受,但人口不足,是他不能忍受的。

一行人缓缓驱马回城,李善一直在皱眉苦思,不经意抬头又看见破败的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