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金华起初日日都来,小鲛人每次都躲着他,却也不肯让他离自己太近,只要他稍有靠近的意图,小鲛人便咻地一下溜得没了影儿。

他的尾巴伤得很重。

那渔网设得凶险异常,暗刺颇多,几乎钩穿了他半条尾巴,每次都得宴金华把他强制性地逮上岸来,掀开被掀得乱七八糟的鳞片,给他抹上药粉。

大概过了一月有余,伤好得差不多的小鲛人突然发现,那人来的频率少了,有时候隔一天,有时候隔上四五天才来一次。

他开始长久地趴在岸边,伸着脖子等那个人来。

因为他没有别的人可以说话了。

直到宴金华也不理他,年幼的小鲛人才慢慢意识到,朋友,家人,他一个都没有了。

好在宴金华并不是彻底将他弃之不管,总会带些可口的灵果来给他吃。

但他也不像以前那样爱逗弄小鲛人了,好像已经对他丧失了兴趣似的。

小鲛人趴在礁石上,苦恼地想,怎么不来捉我了呢。

过了几日,宴金华又来了,怀里抱着一隻小黑猫,很是疼惜的模样。

小鲛人在水里慢吞吞游了一圈,发现宴金华根本看也不看自己,只抱着那隻黑猫梳毛逗哄。

他又游了一大圈,故意用尾巴把水面拍得啪啪作响,水花飞溅。

宴金华抱着小黑猫亲了一口,小黑猫满不情愿地尖声喵了一声,挥爪便挠。

宴金华轻鬆躲过,半丝都不介意,把小黑猫高高举起,笑瞇瞇地叫它的名字:“傻猫,咬我啊,来咬我。”

小黑猫气鼓鼓地喵喵叫了几声,就任凭宴金华怎么逗也不肯理他了。

宴金华又玩过头了,正煞费苦心地逗着小黑猫再开口,小鲛人便鼓足了勇气,游到灵泉边,张开嘴,小小声地:“……喵。”

宴金华髮现声音来源后,一怔。

他问:“你在叫?”

小鲛人想为自己找个家,想讨宴金华喜欢,于是他抬头望着宴金华:“喵喵喵。”

宴金华把小黑猫放在一边,来到泉边,动手捏捏他的脸,眼睛弯成了月牙状:“你会说话呀。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宴金华手劲儿不小,小鲛人被捏得脸红了,但还是乖乖不动,只有略尖的耳朵小动物似的轻轻抽动。

并不是哑巴的小鲛人,从此开始叫宴金华“宴大哥”。

他生性疏离,很少说话,但鲛人血统让他讲话声音很是悦耳,每一声“大哥”都清清亮亮的,能叫到人的心里去。

他知道宴金华有自己的事情,知道他喜欢走南闯北四处玩耍,所以他乖乖等在渔光潭中,按照宴金华给自己的秘籍修炼,并等待他回来。

他本不算什么妖物,气根纯净,天赋异禀,再加上日日受渔光潭灵气滋润,他一日日成长起来,且努力试图分化出双腿。

他不想只做一个小宠物,他想自己要赶快成长起来,长到能保护他的宴大哥。

恩必报,仇必偿,这是鲛族的祖训。

可在他努力修炼时,渔光潭附近却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条和他差不多同龄的小黑蛇。

和小鲛人一样,它也是在重伤之际,被他家宴大哥捡回来的。

初见它时,小鲛人被它的美貌惊艷了一下。

它约有半尺长,身段细细的,生着密密迭迭的黑鳞,在日光下散射着五彩斑斓的微光。

小鲛人见过海蛇,也生得相当绮艷美丽,但也没有一条能像它这般漂亮。

……只是它实在有些可恶。

自从发现小鲛人后,小黑蛇便日日来这里找他玩。

小黑蛇爬到岸边:“餵,小鱼。”

小鲛人睁眼:“何事?”

宴金华怕小鲛人闷,便搬了许多书来给他读,因此养就了小鲛人一股清清冷冷的文士调调。

总而言之,是一隻彬彬有礼的鱼。

小黑蛇说:“出来,陪我玩。”

小鲛人说:“抱歉,我还要修炼。”

小黑蛇:“修炼多没意思。出来,陪我,我去偷了那山主老儿的酒。那可是上好的美酒,号称千金醉的。我还惦记着你,够大方吧。”

小鲛人不理他,闭了眼睛,潜心诵诀。

小黑蛇嘿了一声,顺着水游过来,软缠在小鲛人手臂上,拿额头轻轻抵住小鲛人下巴,逼他把下巴微微抬高。

这是它从前辈那里学来的魅惑之术,左右閒来无事,他便用在了小鲛人身上:“陪我。”

小鲛人闭目,单手结了个剑诀,神色清冷:“胡闹。”

小黑蛇:“……”

小黑蛇倒是个脸皮结实的,生平第一次使用魅术便吃了瘪,反而更爱往小鲛人这里跑了。

小鲛人适应环境后,便少再像以往一样撒娇,时时把自己当大人来要求。

在他17岁时,他已学会压抑自己身上的鲛人气息,并能化出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