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缓缓驶向远方,贺初秋抓着书包站在寒曜年面前,胸膛微微起伏。

寒曜年垂眸看来,用手整理他额前凌乱的碎发:“怎么又突然下车了?”

贺初秋没有回答,在黑夜中安静地看着他。

少年衣衫单薄,口腔里呼出浅浅的白雾,五官干净又脆弱。

他问寒曜年:“你不回家晚上怎么办?”

“没想好,”寒曜年说,“找个酒店,或者网吧对付一晚。”

贺初秋追问:“去酒店还是网吧?”

那一瞬,寒曜年心中忽地觉得,贺初秋是专门留下来陪他的。

他心头微动,不动声色道:“酒店入住比较麻烦,大概会去网吧。”

贺初秋眼睛亮了亮:“我知道有个地方。”

贺初秋说的是学校附近的一家黑网吧,虽然被大家叫黑网吧,但店里环境还不错,就是收费有些高。

贺初秋和老板认识,要了个双人包间,然后对寒曜年说:“你睡吧。”

说完,他打开书包坐在一旁写作业。

寒曜年坐在沙发上,伸出一只手勾住他书包带子,把玩了好一会儿才问:“你不回家没关系?”

贺初秋:“我妈不管我这些。”

寒曜年于是闭上眼睛躺在沙发上,手依旧拽着贺初秋的书包。

贺初秋低头看了眼,没管,埋头继续写作业。

深夜里的网吧谈不上安静,但包间隔音做得不错,外面的声音都变得虚幻起来,只剩下贺初秋写作业的沙沙声。

寒曜年本以为自己会继续失眠,却不料一觉睡到第二天。再次醒来,他怀里多了堵温热的身体。

贺初秋躺在他怀里,睫毛垂下,脸颊贴着他肩膀,仿佛靠着人类取暖的小猫。

早晨的网吧安静极了,连一丝敲击键盘的声音都没有。

寒曜年在这极致的寂静中低下头,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少年颈肩,他却只是安静地看着,并未有其他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贺初秋揉揉眼睛醒来,很自然地和他打招呼:“早上好。”

他刚睡醒,声音听起来比平常要低。

“早上好。”寒曜年低声应道,带着一些意味不明的沙哑。

随后他们收拾书包,离开网吧。

吃完早餐后,又慢吞吞地朝着学校走去。

现在去学校太早了,但他们都不知道要做什么,还是决定回学校。

路过一家早餐店时,寒曜年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皱了下眉。

贺初秋:“怎么了?”

寒曜年:“感觉有味道。”

他爱干净,一天没洗澡就有些受不了。

贺初秋垫起脚在他颈侧闻了一下,眸光清亮地看着他:“有吗?我怎么没闻到。”

贺初秋靠近时,寒曜年呼吸微不可见地收紧了。

随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说:“可能是我闻错了。”

贺初秋却说:“你如果想洗澡,可以去我家洗。”

寒曜年抬起头,心脏霎时跳漏了一拍。

贺初秋在邀请他?

半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了贺初秋如今的居所。

50平米的四合院里挤了整整9口人,非常拥挤,但分区还算合理,加之收拾干净,能看出房子主人的用心。

寒曜年跟着贺初秋穿过窄窄的过道,然后被领进了一道狭窄的门里。

房间不超过5平米,无窗,里面摆着一张一米宽的单人床,除此以外只剩下一条狭窄的过道,连张书桌都没有。

寒曜年站在过道里,一时间都不知该往哪里去。

直到贺初秋说他可以坐床上,寒曜年这才放下书包,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

还未来得及打量房间的陈设,贺初秋突然蹲在他面前,把头埋到他腿边……

寒曜年身体僵了僵,贺初秋却从床下拖出一个储物箱,翻出了一套宽大的t恤摆在床上。

“大小应该合适,你之前穿过的。”

寒曜年嗯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胡同里没有淋浴间,贺初秋他们洗澡都是去附近的公共澡堂。

这家澡堂开了很多年,干净便宜,周围不少人在这里洗。

寒曜年这辈子都没进过公共澡堂,他跟着贺初秋进屋,只见大通屋下一排水龙头,没有丝毫遮挡。

他抱着衣服,心中升起了些许异样。

贺初秋,要和他一起在这里洗澡吗?

“早上基本没人,”贺初秋把他领到水龙头下,说,“你先洗,我在门口给你守着。”

寒曜年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失望起来。

洗完澡,寒曜年擦着湿润的头发走到门口,换了贺初秋的班。

贺初秋抱着衣服进去,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淅淅沥沥的声音。

寒曜年站在门口,一边玩手机一边等人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