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针剂的副作用总是来得恰到好处,落地那一瞬,云落的视线就渐渐变得模糊,到了此时更甚。

庞然大物狰狞的神色他已分辨不清,只剩一团巨大的白色兽影。

接连折损听力和视觉,好在反应速度暂时还不至于掉链子。云落须臾间将颜言推离身边,抽出腿间的短刀。

一声清脆的金属摩擦声,刀刃闪着寒光出鞘。手中刀鞘对准白虎的血盆大口,那东西来不及躲闪,被死死卡住上下颚,一时动弹不得。

背后伤口被扯动,撕裂般痛起来。云落强撑起身,奋力将数百斤的猛兽掀翻在地,刀尖直取白虎因愤怒而抻长的脖颈——他的手臂起落的速度极快,若是普通猛兽,恐怕早已毙命。

但眼前这东西没那样好对付,吃过一次亏便长了记性,一偏头躲开这一击,云落的刀插入它肩胛的连接处。

鲜血淋漓,却好似除了激起野兽的嗜血本能外,无关痛痒。

云落沾了血的颈子就暴露在眼前,巨兽的本能蠢蠢欲动,齿尖刺破渺小人类颈上跳动的脉络,鲜血如解渴甘泉,它一刻也等不了。

无奈口中刀鞘死死卡住,看得咬不得,喉间不断溢出低吼,转而恼怒,抬起利爪,径直对着云落的脸拍去。

云落偏头躲过,脸上一阵火辣。他得空将短刀拔出,从白虎的身上一跃而下,抬起袖子擦过侧脸,袖口又落了红。

弥隅终于跑入射程内。

云落尚未拉开安全距离,巨兽便又要朝他扑去。一人一兽,一退一攻,纠缠得难舍难分。

准星瞄准了白虎,不过片刻的犹豫,又现出云落的身影。

弥隅扣上扳机的手指迟迟不敢动作。在枪膛里没射出的那颗子弹,像他还没给出答案的那道选择题。

是完成任务还是干脆借助惩罚离开,一路迟迟难下的决心,不如就交给这一枪来定夺。

随便开上一枪,一切就都有了答案。不需要他再自行纠结,效率百分之一百。

他远远望见云落后背的那道触目惊心的爪印,还是放下了枪,而后向着一人一兽的方向疾冲起来。

“云落!”他大喊一声,“刀丢给我!”

那是云落手中唯一的武器,一旦丢出去,将手无寸铁。

说话间,白虎再次嘶吼着扑向他。

几乎没有犹豫的时间,云落身形后仰,从巨兽与地面的间隙中滑了出去,手腕向上一扬,手里的刀径直朝着弥隅的方向飞了过去。

白虎的落地点恰好距离弥隅不远。

弥隅看准时机,在空中将刀捞进掌心,将刀柄倒转。刃上肩胛血未干,又径直劈向白虎的天灵盖——骨骼碎裂声响彻耳畔,一时鲜血如注,浇上弥隅手臂。

一击致命。巨兽轰然倒地,不再动了。

颜言惊魂未定,一路小跑到云落身边:“他让你扔刀你还真的扔啊!你把武器丢给他你用什么防身,万一你没丢准呢,万一他没接到呢,万一他没能一击毙命呢”

“没事了,”云落轻声安抚他,“这些万一,不是所幸都没有发生吗。”

刚刚的一切发生都极快,仿佛只是眼睛一闭一睁的瞬间。弥隅刀起刀落都无比迅捷干练,不过短短几个月的训练,中央军队已无人能比得上他。

云落无声望过去。

弥隅正从白虎的天灵盖中用力将短刀抽出来,三两下在皮毛上擦净刀上的血迹。

他将胳膊伸到白虎嘴里,握住刀鞘。只是无论怎样用力,那刀鞘都岿然不动,看上去已经钉穿了巨兽的上颌。

最终他放弃了尝试,从巨兽身上跳下来。他转身,看见云落脸上新添的抓伤,正在脸侧蜿蜒流下一条血痕。

他将失了鞘的刀收进自己腿间的护带,卡住。看到颜言已然先于他奔到云落身边,于是步子一顿,调转了方向:“尽快离开这里吧,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出来。”

确认暂时脱离了危险,三人依旧不敢耽搁太久,只是潦草地处理了云落的伤口,又继续找地方过夜。

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颜言依旧心有余悸:“他们怎么把那东西放到这里来搞不好真的会出人命的”

“搞不好?”弥隅抹干净开枪在掌心留下的火药,冷哼一声,“什么考核要玩命?就算是上将级别的考核,也不至于这样吧?没准安排考核的人就是要‘搞不好’,搞得最‘不好’,就是直接要云落死,精准索命。”

弥隅刚进入考核环境时就这样说。此时随着云落肩背负伤,可信度正在直线上升。

沉默。三人皆沉默。

这片林子太大,一眼望不到头。走了许久,视野里依旧除了叶子还是叶子,找不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于是只能不停地走,好在没有再遇见像刚刚那样有违常理的庞然大物。

弥隅依旧走在最前面,手按着枪套里插入的那一把无鞘的刀。本想亲手还给云落,但一路上那两个人几乎一直并排走,插不进第三个人。

他懒得过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