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偏偏待我如此苛责……”

屋内寂静无声, 无人回应, 她自嘲地闭了闭眼。

几息后, 凌陌玦悄然离开了宋府,最终去了一处山丘。

此处有一座墓碑, 看着年时已久, 不知为何,这碑上却并未刻字。

她慢慢蹲坐下来, 将脑袋轻轻地搭在墓碑上, 一张俊美的脸微微发白, 显得有几分憔悴。

她一手抚摸着这座无名之墓, 一面低声说道:“父君, 女儿不孝, 许久都不曾来看望您了。”

凉风吹过耳畔,添了几分萧瑟。

她说:“我没来,是因为我和元元去了临安。”

“这段时日,我十分欢喜,甚至渴望能永远待在三锦县。”

“我时常觉得,那么美好的日子或许只是个梦。”

“今日,梦醒了。”

“元元生气了,因为我骗了他。”

“他赶我走,还说他不想再看见我。”

“可是我不明白,”凌陌玦望着天空中某一处,双目无神,“他是心软纯良至极的人,为何待我却是如此苛责。”

“他说他喜欢我,却能毫不犹豫地将我推开,分别时甚至不愿看我一眼。”

心口又泛起细密的痛意,她无力地闭上眼睛,喃喃自语:“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骗他。”

“姑姑说的对,从谎言开始的故事,大抵是没有好结果的。”

“一枕槐安,不外如是。”

“可是,”凌陌玦顿了顿,又转头来看着墓碑,赤瞳中闪烁着无尽的偏执,“我不后悔!”

“父君,我不后悔用了‘何玦’这个身份接近他。毕竟,当初是他选择的我。”

她低低地笑了起来:“是啊,是他主动招惹的我……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

凌陌玦如是说着,面上笑意更甚,赤红的瞳眸染上几分痴狂,看着愈发幽深黏稠,实在令人胆战心惊。

当日过后,凌陌玦时常难以安眠,只因受到梦魇侵扰,整日神魂不定。

诡异之处在于,她一连几日做的梦竟然都记忆犹新,而且还能串连在一处,合成一个完整的梦。

某日,凌陌玦自榻上起身,面色微白,赤瞳里夹杂着几分萎靡,浑身透露出显而易见的颓唐。

她轻咳几声,说道:“翟远,今日是何时了?”

翟远恭敬道:“回殿下,今日六月廿七。”

『许久不见,殿下状态愈发差了。』

凌陌玦一手捏着眉心,隐隐有几分焦躁。

将近一月……

够久了吧,他……还在生气么?

她终是没忍住,问道:“他……近日如何了?”

她并未提及姓名,但翟远如何不知她问的是谁?

翟远低下头说道:“公子近些日子一直待在府中,安然无恙。”

『就是没听到传出什么思念亡妻的消息……』

凌陌玦面色微僵:“……是么。”

元元他……当真如此绝情,都不曾提起过她?

不知怎么,从前数年光景她都等得,如今这短短的一个月,她竟觉得漫长至极,宛如泡在黄连苦参中度日,又苦又涩。

好半晌,凌陌玦说道:“我想见他。”

翟远闻言直道:“那殿下就去找公子,多说些好话,公子的态度定会软化些许。”

“可是他说他不想见到我,也不让我去找他。”凌陌玦眉头紧皱,声音渐低,“我该如何做才好?”

翟远不假思索道:“殿下可想错了,公子气头上说的话哪里能当真?”

“从前殿下与公子本是情投意合,纵使如今……生了些误会,那么长时间的感情终归不会转瞬即逝,公子断然不可能真的厌恶殿下。”

“再说了,就算公子不让殿下去找他,但若是偶然相遇,那便是‘巧合’使然,哪有‘找不找’这一说。”

凌陌玦一愣,缓缓转头看了翟远一眼,见她神色严肃,若不是听了她这一番话,还真可能以为她是在汇报公务。

下一瞬,她赞许地点点头:“你所言不错。”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是她一叶障目了。

“巧合”么,仔细找找,总会有的。

天助于她,时机很快来临,便是七月初二这日。

飘香楼上,她的人敲响了房门。

“宋公子,门外有位凌小姐求见。”

下一刻,她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不见,让她走。”

凌陌玦闻言心中一阵酸涩。

无妨,至少能听到他的声音。

她苦中作乐,乖乖地站在门外。

屋内。

“什么‘凌小姐’、‘墨小姐’,还是‘何小姐’,”宋杬卿一手撑着脸,有些懒懒地说道,“本公子一概不认识。”

此话一出,门外顿时没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