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边趴着的一个人,定睛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出是自己儿子,惊叫一声就冲了过去,可到了门槛前又生生停了下来。

骆乔举这个石狮子,就算笃定她不敢砸下来,可姜云梦还是胆寒。

人们对平缓土丘不看在眼里,可对崔嵬高山有勇气去征服只是少数。

“我儿怎么了?”姜云梦问旁边的护卫。

“门打开后,大郎君进来,看到咱们在追七姑娘,他也扑了过去,被七姑娘一脚给踢门外去了。”护卫在姜云梦越来越恐怖的表情下越说越小声。

其实大郎君要不这么添乱,他们不说抓不抓得到七姑娘,至少他自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趴在地上,人事不知。

但这个话护卫只敢心里想想。

“骆!乔!”姜云梦一声暴喝。

“这可怪不得我,大堂兄穿得乌漆墨黑的,这忽然一个乌漆墨黑的东西朝自己扑来,是个人都会下意识一脚的。”骆乔觉得自己好冤,“二伯母放心,我收了力的,大堂兄顶多受点外伤,不会有内伤的。”

“你还想把你大堂兄打成内伤不成?!”姜云梦喊。

“世子夫人,你这就有点儿胡搅蛮缠了啊。”骆乔还没说话,外头围观的人就迫不及待帮她说了,“小神童也不是故意踢你家大郎的,是你家大郎朝小神童扑过去,人家下意识踢的,还收了力气,怎么就成了想把你家大郎打成内伤了?”

“就是啊,你这不是强词夺理么。”另一人附和。

不少人点头。

人群里头有大婶的关注点比较清奇,她注意到成国公世子夫人脸上贴的纱布,好奇道:“世子夫人这脸是怎么了?毁了吗?”

她这一句话把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姜云梦的脸上,姜云梦僵在原地,儿子还在外头生死不知,她被人指指点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张脸今天算是丢光了。

“这是做什么?!”

这时候,一道尚算威严的声音解救了她。

骆广之回来,大老远就看到自家门前被一堆人围着,台阶之上还有个举石狮子的身影,看得他心梗。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成国?公回府, 吩咐护卫将围观的?人?驱赶了,趴地上的骆崇绚抬进去叫郎中看诊。

他走到骆乔身侧,沉声道:“还举着, 还不放下。”

骆乔看了他好一会儿, 才走到门侧,把石狮子原位放好。

咚——

石狮子放回去的一声重响, 不仅砸在了地上, 也砸在了骆广之的?心里?。

他握了握拳, 把心里?那些翻涌的?复杂难辨的?情绪一一压下,叫骆乔进?去后他才迈步进?去,吩咐门房把大门关?上。

正堂中?, 骆广之坐在主位, 左边是胡元玉、姜云梦和二?房的?孩子们,右边是姚莹、林楚鸿以及骆鸣雁、骆乔。

骆乔原本就一身灰土, 这么一闹,更脏了, 衣裳都快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骆鸣雁隔了一拳的?距离,小声说:“你刚才踢绚哥那一脚,特别英姿飒爽, 看得我都想习武了。”

骆乔觉得自己好冤:“我是真没看清楚, 他干嘛穿得乌漆墨黑的?, 又不是屠夫。”

骆鸣雁差点儿没笑出声来:“你懂什么,这是建康郎君公子最流行的?穿着,曰乌衣。”

“那你们建康的?流行我是真不懂。”骆乔一脸牙痛的?表情, “在我们兖州, 只有屠夫才穿得这么乌漆墨黑的?,宰羊杀猪的?时候, 血搞到身上就看不出来了。”

骆鸣雁想象了一下骆崇绚穿着乌衣杀猪的?样子:“噗!”

“嗯咳。”骆广之清了清嗓,提醒那对交头?接耳说小话的?。

雁、乔二?人?立刻做乖巧状。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骆广之道。

胡元玉、姜云梦争先恐后要说话,却被骆广之阻了,他指了指骆乔,道:“小七,你来说。”

“祖父,她的?话怎么能信!”骆鸣珺立刻就不服。

“闭嘴!”骆广之斥道:“没规没矩。”

骆鸣珺还想再?说,被骆鸣珮轻轻拉了拉衣袖,示意她别惹怒祖父了。骆鸣珺咬着嘴唇,各种不服,到底不敢忤逆祖父,只能用仿佛喷火的?目光刺骆乔。

骆乔站出来,整个人?跟个在地上打了滚的?花猫似的?,先拍了拍身上的?灰,接着从今天起?床开始讲,事无巨细,每一个小细节,她观察到的?每个人?的?表情情绪,都一一仔细描述。

虽然?她不像弟弟骆意那样过目不忘,《太公六韬》都能倒背如流,但?记忆力也是不差的?,宫中?贵人?们前后细微的?变化,皇帝陛下暧昧模糊的?态度,席司徒和柳侍中?之间的?交锋,她都看在眼里?。

随着骆乔的?回忆叙述,骆广之笔直的?身形变得有些佝偻,胡元玉满心的?怒火变成了惊愕,姚莹垂眸紧紧捏住手里?的?绢帕,唯有姜云梦什么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