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酩之垂下眼,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汤勺,搅拌着碗里的粥降温。

这……也是幻觉?

骆酩之淡淡地瞥他一眼:“醒了?

程阮咬了下嘴唇,清醒的痛感传来,他呆呆地看向骆酩之,问道:“你是田螺先生吗?”

骆酩之眼底闪烁着黑曜石般的光,笑着否认:“不是。”

“现在想吃点东西吗?”

程阮点点头,想到骆酩之有洁癖,便道:“你放着,我下床来吃吧。”

“没关系。”骆酩之制止了他,“就这么吃。”

骆酩之今晚再次刷新了程阮的认知,他半推半就地接过粥,拿起汤勺小口地咽下。

味道还不错。

接过餐巾纸擦嘴,程阮又忍不住看向骆酩之:“骆酩之,我想去洗漱。”

搭着骆酩之的手走进卫生间,程阮整个人的重心都靠在了骆酩之身上,刷完牙后又肆无忌惮地任由骆酩之给他擦脸。

程阮笑眯眯地看着骆酩之的侧脸,莫名感叹:“骆酩之,我忽然觉得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骆酩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敛住情绪问:“现在是怎样?”

程阮不肯再说了,只一个劲地摇头:“你还说你不是田螺先生。”

骆酩之把程阮扶回床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我当然不是田螺先生。”

“我是你先生。”

也许是“田螺先生”照顾有加,程阮很快就恢复如常。为了感激骆酩之这几天的悉心照料,程阮颇为殷勤地订了一个高级餐厅的包厢,打算邀请他共进晚餐。

但人算不如天算,刚订好餐,程阮又接到了路龄的临时通知,说今晚有联合品牌的晚宴需要参加。

“怎么又有晚宴……”程阮失望了一下,又问,“谁主办?”

路龄说:“顾家。”

顾临吗?

程阮眼睛一亮:“那骆酩之也会去了?”

路龄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骆先生作为他们的长期合作方,应该也会受邀。”

“那就好。”程阮松了一口气,见路龄注视着自己,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骆酩之要去就好。要是我单方面放鸽子,他又小心眼怎么办?”

怕路龄不信,程阮赶紧又带着几分迫切地想要征得她的认同:“你说是不是,路秘书?”

路龄笑着应答:“是。”

程阮满意地点头:“这还差不多,那订餐就改到明天吧。”

路龄走后,程阮习惯性地拨弄着桌面上的那盆仙人掌,却惊讶地发现最顶端冒了两颗小巧的花苞,看样子是新长出来的。

“这是……开花了?”

程阮迅速端起仙人掌,走到落地窗旁反复打量,迫不及待地拍了一张照发给吴昼。

吴昼理解错了他的意思,担忧地问:“不——我们的小小阮怎么了?”

“小小阮”是吴昼送给他的这盆仙人掌的昵称。

程阮放下盆栽,兴奋地回复:“吴昼,你果然没骗我,它会开花!”

“……我早就说了不会骗你。”吴昼松了一口气,得意道,“不仅它开花了,我看你也开花了。”

程阮并没有品出吴昼的言外之意,顺手把照片转发给了骆酩之。

“骆酩之你看,小小阮开花了!”

下午有会,程阮很快就把发照片这事抛到脑后,接近散会时才注意到手机上显示的未接来电。

程阮转身面向落地窗,目光不自觉地落到最顶楼的那层办公室。

“喂?”骆酩之富有磁性的嗓音传来。

程阮耳尖酥麻了一下,捂住听筒说:“不好意思,刚刚在开会。”

“猜到了。”骆酩之淡然道。

沉寂了一小会儿,程阮问:“今晚顾家的晚宴,你也会去吧?”

骆酩之似乎在笑:“如果你想请我吃饭,我也可以不去。”

程阮弯了弯眼:“哦?要是顾总听到,该躲到墙角郁闷了。”

骆酩之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程阮说:“现在就可以。”

骆酩之压低了声音:“我来接你?”

程阮点头:“好啊。”

快挂断电话的时候,骆酩之忽然说:“小小阮的确很可爱。”

程阮知道骆酩之是在回应他发的那张图片,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是啊,这是吴昼在程煅去世那年送给我的,当时跟我说会开花我还不信,结果真的开花了!”

“他还吹嘘什么开花之日就是我的幸运之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骆酩之耐心地纵容着程阮絮叨完,徐徐道:“既然如此,不如晚上回来检查检查。”

程阮“唰”地一下红了脸。

他好像明白骆酩之指的是哪个“小小阮”了。

“……流氓。”他愤愤地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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