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道:“外面门可锁好了,仔细采花贼。”

络雪没听到白日的八卦,只当小姐今晚被太多公子搭讪,故而小心谨慎。

她心里十分得意和满足,自家小姐一入京城便招桃花呢。即便覆着面帕,都那么多男人像把眼珠子锁在小姐身上了。还有个高壮魁梧郎将,竟然为了凑到小姐跟前问一句府邸,局促得耳根都泛红,简直就。

络雪唏嘘一笑道:“锁上了,小姐若能尽快寻个好夫婿,就不必这般忐忑了。再有男郎搭讪,通通让姑爷挡了去!”

姑爷?姝黛唔地一笑,没回答,纤长手指往脖颈掬了些水。

心中却又浮起退亲前的一幕。

那小通房秀巧玲珑,一双吊眼看着就不安分。

趁姝黛在湖边赏花之时,跪在她身边乞求宽容:“妾奴是真心恋慕大公子,愿给少奶奶婚后做牛做马,但求允许妾奴生下公子的骨肉。”

姝黛都还没过门,这就装柔弱委屈地用上了。

大概她平日诸事不管不问,看似甚好应付吧,譬如像个没心机的享乐小姐,所以才敢跑到她跟前说这番话。

姝黛坐在亭子里,睇着那通房楚楚可怜、温柔小意的模样,她玉指逐渐攥拢,眼皮都不愿意抬。

……想给赵公子生几个生去,她不担待!

人们都说她愚蠢,冲动,早晚得后悔。说赵家公子不仅要继承偌大家业,还没其他富贾子弟的纨绔习性,便收一个通房怎么了?纳四五个妾室都正常不过。姝黛这么不容人,看之后哪家还敢轻易提亲?

而尤父,原本指望靠着她攀上赵家这颗大树,倏然却断了,恐怕后悔这些年对她的宽裕吧,白打了水漂。

这次姝黛入邺京,父亲甚至送都不送,更遑论给她路上开销花费了。

她慢悠悠闭上眼睛,舒展酸倦的筋骨。

女子一对锁骨线条精巧,往下隐约起伏有致,在水波中柔光若腻,越发凭添了袅娜妩媚。

任何时候看,都嗟叹不愧为平江府第一美人。

络雪却蓦然发觉,小姐的美不知不觉间,多了一丝冷艳与锐利。不比退亲之前,闺中是大小姐,若出嫁便为赵府少奶奶,堆金累银,什么事都无须忧虑。每念及婚嫁,还有着憧憬。

此刻说起“夫婿”,小姐却变得寡淡,好像可有可无似的。

唉……谁想到赵公子竟会那样呢?通房都鼓出四个月的孕腹了,叫小姐怎么忍?

老爷娶了继室葛夫人之后,心思就都扑在葛夫人和生下的三小姐、四公子一对龙凤胎身上。对大小姐和二公子疏离淡漠,对继室却言听计从。

二公子与四公子年岁仅差两岁,又都是嫡出,将来争家业必然敌不过继室夫人。

可当年尤家的发达,却离不开原配夫人和老爷一起辛苦经营,葛夫人才是坐享其成的那个。

若大小姐未退亲,还能有赵家撑腰,今后却都只能靠自己来筹谋了。

络雪想着便锁了眉,又往小姐的浴桶里撒了一把花瓣。但愿来到邺京后诸事顺利吧,她们小姐一定要遇到更好的。

正思琢着,“啪啪啪!”外间传来拍门声。

北边就是北边,爷郎们干脆直爽,拍个门都这么大力。

络雪已泡得差不多了,怕吵扰小姐,连忙起身穿衣去看看。

刑部司门郎中隋云瑾立在门外,身旁跟随两名部署差役,拍门者是白日派来跟踪的士兵。

四楼的长廊上灯火通明,楼下歌舞喧嚣,丝竹磬乐。他穿一袭笔挺的团领刺绣鸟兽锦纹官袍,灯笼的光影衬得脸庞如玉凿,眉眼棱角分明,虽几许忙碌整日后的萧惫,却端得是白杨般隽挺。

侧耳听着门里的动静,隐约衣物窸窣。

两女一男。

隋云瑾眉宇凝蹙,青黑色帽带随着咽动的喉结颤了颤。

适才士兵禀报,这两名江南商女半日皆在人群走逛,哪里少男少女多便去哪里。路上不断与男子搭讪,回来还大包小袋的,叫了一名俊俏小倌人同进房内。

采花大盗一案刑部起初没参与,凌晨才接到上面限期破案之令。隋云瑾怀疑,被绑走的人要么匿在城内何处,要么已被运出了京城。

他查了最近进出城门的表据,南方商贾果然比去年同比多了三成。

若非大理寺不悦插手、搪塞拖延,应当早些发现这个情况。但现下也仅是他心中思考,还未有确切证据,倘能从里面的女子身上找出线索,则必不能放过!

他嗅觉生来敏锐,隔着雕花门扇,隐约有幽香溢出,比傍晚飘过鼻翼的更要浓蕴。

让他想起偶然逃出的受害人死前碎散描述,说采花盗抓人前会施予靡香,用以迷-诱,之后喂以药丸控制。而死后的躯体,都透出一股奇异的熏香气味。

这个江南商女不仅生有美人痣,亦有异香,何来如此恰好?

见没动静,士兵再次举手拍门。

“啪啪啪!”

“来了来了——”络雪被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