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年十一月初,好似就是秦大爷去藏香居见表姑娘那次后,三爷就让他筹备起银两来,还是一笔巨大的数目。

他不知要做什么,自三爷重伤醒后,许多时候,他都照吩咐做事,不再多嘴。

而昨日,三爷将那些兑换成的银票都拿走了,去过长乐赌坊,就往藏香居赶,出来时,没见那个盒子。

银票是都给了表姑娘?

阿墨才知道藏香居失火的事。三爷事先准备,是早预料到了?

另有一个猜测,他不敢去想,太过悚然。

天色逐渐暗下。

他回来时,已经很晚了,在廊下犹豫好一会,才端着药,推门走进去。

屋里很安静,他轻关上门,转进内室。

清透的月辉下,她披散着头发,抱膝在窗边的榻上,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白衣,埋着头,似是睡着了。

他忙过去,把药碗放在桌几,将薄毯掀起,要给她盖上,抱她去床上睡。

却见她抬起头,看向他。

她并没有睡。

他的动作顿住,缓缓地,还是将毯子披在她身上,坐在她身边,温柔道:“你今天都没吃什么,刚才来时我让人去做了,等会就好,现在先将药喝了。”

她冰冷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苍白孱弱的脸上,一双淡琥珀的眸盯着他。

“我问你,当年藏香居是不是你让人烧的?”

他闭了闭眼。

“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自始至终,你都在骗我!”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忽然歇斯底里地质问他。

他喉结滚动了下,道:“我可以解释,那时秦令筠对你虎视眈眈,那年十月底羌人要南下,我必须去北疆。若你总是在外面,我怎么能放心……他后面回来了,都想尽办法要将你抢走。”

她浑身颤抖。

“不要再提那件事!”

“好,我不说。”

他伸手掠压了下她鬓边的碎发,然后端过那碗温热的药,“郑丑说你的身体要好好调理,药必须得喝,听话,好不好?”

她扬手打翻那碗药。

浓黑的药汁泼洒他的衣袍,一片热气袅散。

下一刻,她抓住他的前襟。

“我说了不喝!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放我走!”

他道:“再等等,快了,等所有的事都安稳下来,我就放下京城的一切,与你一道离开。”

他将她抱在怀里,紧紧地,按住她的挣扎,听她一遍又一遍地惨厉喊道:“我会被你逼疯的!”

“迟早有一日,卫陵,我会被你逼疯的!”

……

床角一盏明煌灯火,卫陵从黑暗里猛地睁开眼,胸膛起伏不定,冷汗淋漓。

抓过枕下的药,灌入口中,吞咽下后,他喘了好几口气,才渐渐松缓过来,自言自语地喃喃。

“原谅我这一回……原谅我。”

“曦 珠,曦珠……”

再相逢

温甫正得知儿子温滔在长乐赌坊, 将五座庄园别院,还有京郊临县的大片田地输掉时,气地直翻白眼, 差点厥倒在地。

被仆从搀扶住,抄起正洒扫丫鬟手里的扫帚就打上去,大骂:“你个败家玩意!”

他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一毛不拔。

若是先前只有这一个儿子, 在外面捅出多大的窟窿,都得帮着摆平, 不至于动气成这样, 但去年继夫人给他又生个嫡出儿子,好好培养, 将来便能继承家业, 这个庶子好似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温滔连挨许多下打,一边用手挡,一边咋呼喊道:“爹,是卫陵诈我!定是他出千,我后头才会一直输!”

那晚彻夜与卫陵对赌,他虽愤怒得很,但害怕很快冒出来。

倘若被爹知道自己将家产输掉那么多,他准没好果子吃, 怕得不行,在外躲了两日, 实在瞒不住,被逮回来了。

温甫正打地自个没力气了, 见儿子趴在地上直抽搐,气喘吁吁地接着骂:“窝囊废!叫人家设套骗走家里那么多地, 你说说你,生你出来做什么的!”

温甫正打骂一顿不算,还想将那些田产地契给拿回来,翌日就带着这个窝囊废儿子,登了镇国公府的大门。

卫旷近日正被二子和二媳妇要和离的事闹得心烦,本就与温家不对盘,当下不客气,直接让下人轰走,半点脸面都不给。

比及卫陵从神枢营回家,被叫来正院,一番详说那晚上元的经过。

“那个没本事的废物,不敢报复到我头上,反作弄到表妹身上,我本想告诉爹,但谁知出了二哥那档子事,我怕爹闹心,才没敢说,只让大哥帮忙。”

又气道:“还污蔑人出千行骗,输是输不起的,竟还敢上门来讨,我看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卫旷当即训道:“你个小兔崽子要有本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