忡忡忧心难平息,傍晚归府,融野在玄关遇上自工房回来的母亲早兰,遂重整颜se,蹦跳着上前与母亲说话。

“都多大了,走路没个正经的。”

“这不到家门口了么,nv儿在外都正经规矩得很呢。”

遣身后随从先行入府,早兰则与nv儿缓语慢叙今日母nv二人各自的公私事。

母亲不但是一家之主,更为一族之长。能代母亲做的事融野这两年虽都在学着做,盼着以此减轻母亲的负担,然还有许多事只母亲能拍板定音,最高规格的画也仅母亲有资格执笔。

松雪宗家远不及半山家人多热闹,四世同堂,大事小事又皆有血脉相近的姐妹伙子帮衬。松雪宗家冷清,血脉最近的京松雪更甚。

“nv儿午前去了京松雪。”

“你姐姐恢复得还好么。”

“是,姐姐吃得好睡得也好。”融野如实作答,“姐姐再过几日就能进城奉公了,但大纳言大人不准姐姐登城,姐姐闲得没趣。”

“不准?”止步,早兰好奇问道。

“大纳言大人要姐姐在家画青帝像。”

“青帝……”早兰听罢展笑,“大纳言大人很是ai惜你姐姐。”

“对了母亲!”

母亲脱屐登廊,融野紧随其后,又因她是个毛躁促狭鬼,顾头顾不到尾,只把木屐胡乱踹在地上,大步一跨即至缘廊。

“母亲可要哪天再去看看姐姐?”

母亲却未回应她任何,直往里屋去了。

注视那样的背影,融野的心里恰似打翻了冬冬灶台上的各se调味料。她始终是母亲的nv儿,却不晓方才与她说话的是她哪一个母亲。

一夜无话。

翌晨早起,融野先是跑出一身热汗,再沐浴用饭,见千枝在木廊上拨着算盘,她也不怕讨人嫌,笔墨纸张一通抱来,说要温习徂徕老师布置的功课。

千枝会认字也会写字,会珠算亦能心算,但学问类的书她没读过,读了又用不上。

少当家也没读过几本学问书,即便师从当代第一大学者荻生徂徕,十多年来也仅学了诗词和史书。

徂徕先生的汉文造诣,千枝听说乃日本第一。徂徕先生还会用唐音朗诵中华典籍,深得将军器重。

千枝又听少当家说过美浓守柳泽吉保皈依禅宗,与唐国渡来的学者僧侣不仅能用汉文笔谈,如今更连通辞的传译都不需要了。

而少当家是不会这些本领的,背个唐音的韵,一早上能走神八百回。

“千枝姐,你说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嗯……?”

自账簿抬首,千枝看往发了好半会呆的少当家:“您问我吗?”

“嗯?”

回过神,融野把头一歪:“我问你什么了?”

四只眼睛互相望着,眨了还眨,千枝会得刚刚准是少当家又在自言自语了。心事一重,少当家就会冒出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来,叫旁人0不着头脑。

“那您以为您是怎么想的?”账簿置于膝边,千枝问到少当家。

“我没有怎么想,什么也没想……”

“信您才怪呢。”

眼只盯着手指看,融野似在细数春光下明晰的掌纹,好借此理清繁杂的思绪。

“非要说的话,每次去之前我都很烦躁,稍不谨慎就会犯病的那种烦躁。”

“那您和她相处时又如何呢?”

“心情很平静。”顿了下,融野又道:“但有时也不平静。”

“原是如此,少当家以往都不说这些的。”

“千枝姐莫取笑我。”

憨憨一声赧笑后融野盘起腿,又不说话了。

“您对她有情,她对您亦是如此,不b您少半分。”

“我知道她对我有情……”

“您知道?!”千枝被少当家这话吓得引颚结舌。

那、那、那隐雪先生的矫情和别扭不就都被少当家看笑话了吗?!

“我一直知道啊,她是喜欢我的,不只是想和我做朋友。”

“阿弥陀佛……”千枝于心中为隐雪先生暗祝默祷,但求她别再别扭了,找个月se清澄的夜把那层纱挑开了b什么都好。

“她这人是很好懂的,不像冬冬,总要我去猜y晴喜怒。虽说冬冬打小就这x子,我习惯了的,但偶尔也会想叹气,叹完气了又想她开心,浑是折腾我自己。”

“阿弥陀佛……”

“我是冬冬最最好的朋友,光是知道这点我就欢喜得不得了了。而她,我知道她从来都不想只当我的朋友,她的y晴息怒,我都看得出来,很明显。”

“阿弥陀佛……”

千枝不禁喃出声。

“我想,就是我看得出来,心情才不得真正的平静。越不想去,我就越清楚是在害怕自己对她按捺不住的情意。这是我没有过的心情,我欢喜,我也害怕。”

睿智无双的少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