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童颜和监狱方约见了母亲,这次带她会见的不再是老邢,而是一名叫张忠平的警官。

他与老邢年纪相仿,穿着白色警服,简单自我介绍完就没再说话。童颜更是没敢搭话,默默跟在身后,觉得他身上自带的气质充满威压。

时隔半年多见面,妈妈似乎苍老了些,多了好些白发,但气色瞧着还算可以。

只是,透明玻璃相隔的会见室开了暖气,身上也穿着厚实的棉服,童颜却觉得如冰窖般寒冷,说出的每个字都在哆嗦哽咽。

母亲宽慰她没得事,不要哭,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还告诉她最终判决下来了,防卫过当判处有期徒刑叁年零六个月,表现良好还能减刑。最后叮嘱她照顾好自己,不用打那么多钱进来,没地方花。

到时间,童颜满脸是泪地看着母亲挂断呼机,然后被警员搀扶离开,她迟迟没舍得放下手中的电话。

最后那一眼,母亲回过头来,微笑着冲她挥了挥手,一张一合的嘴形告诉她:“回去吧。”

形销骨立的背影彻底消失视线中,童颜眼中还残留着未干的泪花,她吸了吸鼻子站起身,转眼看到门口等候她多时的张忠平。

她走过去,“辛苦了。”

这是俩人见面,她说的第一句话。

人站在身前,张忠平看了几秒,目光从她脖子处的挂坠移开,然后伸出插在裤带里的手看了眼腕表。

“本来想约你喝杯茶,时间不早了,你朋友在外面也等着急了。”

说着,他顺手递上拿出来的联系卡,“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童颜有些犹豫。

她能感觉到对方和老邢一起的,也知道对方想让他做什么。可事情都结束的差不多了,自己已经安全回到国内,实在不想再踏上那个是非之地了。

从警多年,张忠平看出她的顾虑,“不用有负担,我是警察,你可以信任我。”

说完,他把联系卡塞进她的口袋,转身走出去。

童颜心情复杂,她还是什么也没说,只默默跟上他的步伐。

如张忠平所言,监狱大门口李凯文守在那儿,看到他们出来的那刻,立刻走了过去。

“男朋友挺关心你,担心我把你拐跑了。”张忠平神情严肃,说出这么句半开玩笑的话,倒显得谑而不虐。

听了这话,童颜当即就否认:“他不是。”

“我知道。”张忠平说完,就见李凯文走到了面前。

童颜微微鞠躬,“张警官再见。”

张忠平颔首。

离开监狱范围,童颜主动打给了江屿,告知自己已见完了母亲。

得到那声熟悉的“乖”,她却没如往常那样回应两声“嘻嘻”,而是整颗心高高悬起,害怕江屿让她去曼城。

如果还让人跟着,如果让人把她带过去,那就……童颜把手放进口袋,捏紧了那张联系卡,忐忑不安地等待江屿的下一句话。

同样,江屿也在等童颜的问候。

过了好一会儿,那句常问的“你在干嘛”没听到,而是等来一句:“我可以不过来吗?”

她说的很小声,没有底气。

“可以。”他应地大方。

童颜心中一喜,但意外了不到一秒,那头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四天。”

给她回去一周时间,还剩四天。

口袋里的手松开,童颜顿时丧气:“知道了。”

江屿听出情绪,看了眼书房拿起遥控机关空调的老人家。

空调一关,江怀之就看过来,指骨敲了两下桌子,示意他赶紧进来。

“玩开心点。”江屿没着急进去,等对面说了再见挂断了电话,这才收起手机。

茶几上是进行一半的围棋。

见儿子回来坐下,江怀之打趣道:“和谁打电话,还避着我。”

江怀之没听见内容,但儿子接电话时笑了下,凭着这点就知道肯定是个女人来电,还是个能让儿子开心的女人。

此时江怀之纳闷谁家姑娘入了他的眼,又欣喜这小子终于开窍了,而见江屿拿起一颗白棋。

“童颜。”

江怀之微微皱眉,“你俩的关系挺不错。”

“还行吧。”江屿的白棋扑入对面黑棋虎口处,同时还跟了句:“您生日她来不了了。”

闻言,江怀之脸色微变,不满这突然的变故。

江屿平静道:“她想念母亲,就安排回去了。”

听了这话,江怀之低下头,沉默两秒,撞气吃掉他的白棋。

江屿就势反吃五颗黑棋,笑了笑:“老爸,这步棋失误了。”

江怀之确实走了会神,被吃了子没有恼,继续走了步棋,“别看眼前的蝇头小利,棋没下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

江屿也跟着走了一步,“老爸,您见过大世面,可惜我没能跟着见识过,您眼里的蝇头小利倒是让我布局了好久。”